杨满春顿时不说话了,她撇了撇嘴,嘟囔了两句什么,又看向一旁的两个兄弟:
“把原先那屋给你们腾出来?”
杨建民摇头:
“不用,我们就每个周末回来住两晚,不用搬来搬去。”
还有两年才毕业呢,真要是搬到新院子,再说分开住的话吧。
温明花无所谓他们怎么住,她将家里所有的被子棉絮全都收出来,又加上新的棉花,拿到加工棉絮的地方,重新絮了几床棉絮出来。
厚的薄的都有,满妮床上除了她跟黄筱筱的,又给加了一床杨满春的,谁让这三個姑娘要在一张床上挤着呢。
这些都弄好,温荷花跟郭常德就带着大包小包搬来城里,至于两个侄儿媳妇,则跟她们男人商量了,在温明花家不远的院子租住了两个单间,孩子则放到温明花家这边,方便温荷花老两口照顾。
“妈,以后我们每个月给你和爸拿二十块钱,当做你们给我们看孩子的工钱跟生活费。”
总不能让两个还在上小学和幼儿园的孩子,在他们小姨家里白吃白住。
温明花也递出五十块钱给温荷花,
“家里的生活费跟照看两个孩子的工钱。”
至于郭常德,是个闲不住的人,那就到她店里,帮她看着店,这样她也能在外出的时候更放心一些。
温荷花死活不收,
“我们到你这里,已经住着你的吃着你的,还谈什么生活费跟工钱?”
郭常德看个店,她就已经给了五十块钱的工钱,她不过是照看一下两个快十岁的小姑娘,哪里就能用得上工钱了?
“……”
温明花拗不过她,收回钱,转眼就将家里买菜的事全交给了给她送菜的郭明晓,什么肉类、蛋类,给她店里送的当天,也会往家里送一份。
这还不算,只要给家里谁添衣服了,也必有温荷花两口子的一份,惹得温荷花成天抱怨温明花:
“你能不能省着点花,我跟你姐夫多大岁数的人了,哪能时不常地就给买新衣服穿?”
她气得直捶温明花:
“有点钱你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不是要开分店吗,钱好好攒着,开分店去。”
温明花前脚应下,后脚该买还是买,整个院子便隔三岔五的能听见温荷花的吼,惹得放学回家的满妮跟黄筱筱也跟着学。
还别说,这俩小姑娘还挺有表演的天赋,居然能将温荷花姐妹俩的表情都演得惟妙惟肖。
日子就在这样越来越有烟火气中度过,一晃到了二月中。
这天,温明花刚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温荷花先是递给她一碗热腾腾的鸡汤,看着她喝完,才将中午收到的信递给她:
“我看着像是建国寄来的?”
前些天正月底的时候,舒羽就顺利生产,当天杨建国就给家里挂了电话,告诉温明花,舒羽生了个七斤重的大胖闺女。
温明花高兴得第二天就寄出去一包衣服鞋袜,都是她平时就准备好的,男女都有,不过是重新整理了一下,将小姑娘能穿的寄了过去。
温明花点头,瞬间坐直身子,杨建国说过,会给家里寄来孩子的照片,她估摸着会是满月之后,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寄回来。
打开信一看,果不其然,除了他写的信,就是舒羽抱着孩子的照片,孩子的脸清晰可见,长得胖乎乎的,不愧大胖孙女的名头。
她笑得牙不见眼,见温荷花一个劲儿往她手上凑,就将照片递给她:
“母女平安。”
之前在电话里虽然已经听杨建国说过了,但没有见到照片和他的信,心里还是有点惦记的,这时候有信有照片,温明花心里总算放心。
姐妹俩就着一张照片说了半天悄悄话,最后,温明花又给杨建国汇了四百块钱过去,顺便告诉他,她的第二家分店也已经确定好位置,就等装修开业了。
……
可好景不长,她的信寄出去没多久,也就是七九年的四月,温明花的第二家分店顺利开业没几天,就接到舒羽从部队打来的电话,杨建国受伤了,昏迷不醒,医生说很可能会重伤不治,让她过去见最后一面。
得到消息的温明花差点没有晕过去,杨建国不是已经结婚,已经有了孩子,家里的弟弟妹妹们也都考上了大学,她不是已经改变了他们的结局,他怎么还会重伤,还会牺牲?
顾不得心里的无助,也顾不得张劲的安慰,她火速的收拾了行李,在张劲的陪同下上了第二天去往西南的列车。
一路上,温明花都处在怀疑自己徒劳改变剧情的心绪中,对于身旁张劲的宽慰也视而不见。
张劲心里再多担心的话,也在看见她满脸恍然时说不出来,他知道她担心,也理解她的心情,可她这样不吃不喝,到了部队能受得住?
“建国只是受伤,也只是昏迷不醒,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到了之后怎么去照顾建国?”
温明花无意识地看向他阖动的双唇,半天才从干涩的喉咙里吐出一句话:
“我没事,我知道,建国也不会有事。”
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怎么可能就功亏一篑,杨建国现在有妻有女,他怎么会舍得丢下她们?
话是这样说,可她心里却依旧没底,不知道没有消息的这几天,杨建国又是什么情况,会不会已经……
好在到了火车站,就见到写着她名字的牌子举得老高,顺着牌子找过去,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战士。
张劲跟他确认过,也得到杨建国最新的消息,人还在,虽然依旧昏迷。
对于温明花来说,这是好消息,尽管她已经没有力气,几乎是被张劲半架着到了军区医院。
医院的病房里,舒羽满脸的憔悴,见到温明花的第一时间,眼泪就直往下掉:
“妈!”
温明花拍了拍她的手,却根本顾不得安慰她,眼睛一直在病床上那个被包得像个木乃伊的人身上。
还好,四肢健全,一条腿被高高抬起,虽然全身百分之八十的地方都裹着纱布,但从他不时起伏的胸口来看,人确实还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