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铁棍的工具,是一种一头尖、一头是个木制手柄的工具,叫做钻子。
杨满春不会用,她的力气也小,看着赵素华轻轻松松一下,就将玉米用钻子钻掉两三行玉米,她自己试了试,不仅动作慢,还一次只能去掉一行的玉米粒。
不过两三个玉米的功夫,她右手的手掌心便起了個水泡。
她悄悄拿手指揉了揉,连同大拇指外侧的肌肉,又疼又烫,再低头一看,果然,也是绯红一片,眼看着也是要起水泡的样子。
“哎呀,杨姐,你这手也太嫩了蛮,这点点活路,你的手就起泡了?”
刘红平的妻子闻桂花,一眼就看到杨满春手心的水泡,她惊讶地瞪大眼,眼底还有杨满春一看就能发现的羡慕和嫉妒。
闻桂花的确是羡慕又嫉妒的。
不仅羡慕杨满春一个回了刘家被当成宝的新媳妇,也嫉妒公公婆婆对杨满春的好。
至从杨满春到了刘家,除了第二天一早去老宅看刘红军卧病在床的爷爷,和带着礼物去刘家本家的一些亲戚家认人顺便请客时,是跟着刘红军一起,其他时候只要出门,几乎都是赵素华领着杨满春。
吃什么东西时,她婆婆也是最先问杨满春,有没有什么忌口,又喜欢吃什么。
到了晚上吃过饭,她婆婆也是让她们三个妯娌干收拾锅碗喂猪的活,然后带着杨满春去拿艾草熏屋子,说是怕蚊子多杨满春会受不住。
还有,杨满春也太讲究了些,每天洗澡不稀奇,可她凭什么让她跟陈姐给她热洗澡水啊(不过是赵素华让她看一眼灶里的柴火烧完没有)?
想她闻桂花嫁进刘家都快五年了,也没有过这样被婆家稀罕的待遇,她自然是既羡慕又嫉妒,对杨满春说话时,也不自觉地会在语气里表露出来。
“起泡了?”
赵素华原本在埋头剥玉米,听见闻桂花的话,便抬眼看向杨满春的手,果然见到杨满春右手大拇指外侧绯红的一片。
她笑道:
“你这女娃子也是老实,手疼就莫剥了蛮,你屋里头切,切睡午觉,要不就看书。”
娇滴滴的样子,赵素华对她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把她给吓着了。
杨满春哪里好意思在一家人都在干活的情况下,自己去屋里躺着,她摇摇头:
“没事儿,我慢慢剥。”
她的确干得很慢,瞧瞧陈莉的手速,都剥了三四个了,她一个才开始扫尾,
“妈,你,家里每年都要种很多玉米吗?”
她习惯性地要说“你们家”,又突然反应过来,她现在也是刘家人,再用“你们家”听着就会很外道,于是临时改了口。
“我们这边山地多,田少,玉米和小麦就种得多点,还有就是红苕。”
赵素华拿肩膀蹭了蹭脸上的汗,
“我们屋头还好点,人多,分的田地也多,也都还算勤快,交了农业税提留款之后,还能剩点谷子和小麦。”
不像有的人家,不仅田地分得少,人又懒,每年交不够税款不说,反而还倒欠着国家的。
杨满春似懂非懂地点头,她这几天有在不那么热的时候,跟赵素华出去窜门,不可避免的,会见到有人家里的吃食,是真的只是蒸煮的红薯,别的别说米粒,连玉米面都没撒一点。
她不知道刘家的情况怎么样,因为她到刘家之后,基本上每天早上吃的玉米面糊糊里,都有很多米粒,当然,也有很多红薯。
甜甜的,红薯也软糯,她自己倒是挺喜欢吃的。
中午的时候,虽然不是顿顿白米饭,但也会隔天中午就是,剩下的那天,赵素华也不是蒸包子,就是和了面糊摊上面饼,再用豆豉炒了下红薯稀饭。
只是晚上,杨满春刚开始那两天,是真吃不习惯赵素华做的面条。
刘家的调味料不齐全,什么酱油醋的,根本没有,就连辣椒油,也都是他们回来之后,刘红军跑了一趟县城,连同其他调味料一起,买回几斤菜籽油来做的。
“满春啊,你听话,切屋头歇到,要不然你就拿书出来看。”
眼看杨满春的动作越来越慢,赵素华干脆抢了她手里的玉米,她是个利索人,最见不得谁做活的时候慢慢腾腾的,还不如不做呢,省得影响她的速度。
杨满春抬眼看了看旁边三个默默干活的妯娌,咬了咬唇,站起来:
“好,那我拿把扇子,给你们打扇撵蚊子。”
“噗嗤!”
闻桂花又笑出声:
“杨姐,哪用得着,我们又不像你细皮嫩肉的,蚊子咬个包,几天都消不了。”
她笑着一边摇头,一边还看着杨满春包裹得严实的双腿双手臂“啧啧”出声,让杨满春成功红了脸。
她其实也不想的,但没办法,她实在是怕了这边的长脚蚊,别看她包裹得这样严实,可那蚊子依然会隔着衣服裤子认准了她叮咬。
陈莉拍了一下闻桂花:
“你以为满春跟你一样,皮糙肉厚的,习惯了被蚊子咬?”
就算她们已经习惯,但被蚊子咬两口,还不是痒得厉害,笑话人家做什么,她们被咬得烦躁的时候又不是没有。
对闻桂花的话,杨满春这几天一向都是充耳不闻。
她倒不是不想怼回去,但她还要点脸,又想着自己反正在刘家也待不了几天,她说就说吧,不好听她当做没听见就是,她就不争强好胜的怼回去了,省得她婆婆难做。
老四刘红安的媳妇何香秀也抬起头:
“妈,家里的艾草是不是不多了?要不,我晚点回去再拿点?”
她娘家爷爷是村里的赤脚大夫,家里每年都会在端午节的时候,到山里割很多艾草回去晾晒。
赵素英头都没抬:
“不用,你大妈他们家多的是,她早上送了黑多(很多的意思)过来。”
她说的大妈,是刘长保的大哥家。
他们这边,管大伯叫大爸,大伯娘叫大妈,反过来,大房家的儿女喊她跟刘长保,也是二爸跟二妈或者赵嬢。
杨满春刚开始喊的时候不习惯,私底下还曾问过,那最小的叔叔婶婶怎么叫?
刘红军也用他们这边的方言教她,不过她没用,在见到刘红军隔房小叔小婶的时候,依然按照京市的叫法,喊的小叔和小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