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满春跟刘红军的婚宴，算是他们生产队这些年，除了前几年恢复高考，有个小伙子考上大学请了全村人吃席之外，最隆重也是最热闹的宴席。

杨满春是第一个来自京市的儿媳妇，所以也就注定，她在婚宴这天被不少人围观打量，就想看看京市来的姑娘，跟他们这边的姑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结果显然没有让他们意外，杨满春不仅人长得好看，身段也好，最重要的是她的气质，在她没有发脾气怼人的时候，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温婉娴雅。

尤其是知道她还是大学毕业之后的初中老师后，更是自然地将她看成是带有书香味的大家闺秀。

“硬是京市来的女娃子，看这长相，谢明芳连人家的手指头都比不了吧？”

“人家是大学生的蛮，毕业还分配了工作，谢明芳算個球啊！”

“也是，还看不出来，刘红军还挺有本事，骗了个京市的女娃儿当婆娘。”

“……”

虽然这些人的语速很快，但已经听习惯赵素华他们说话的杨满春，还是很快明白了她们话里的意思。

她皱了皱眉，谁是谢明芳，跟刘红军是什么关系，她们为什么拿那个谢明芳跟她比较？

还有，骗她当婆娘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刘红军原先在老家已经娶了妻子？

原本因为喝多了水想要上厕所的杨满春的咬着唇，想起自己来了刘家之后，但凡她要出门，赵素华几乎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那是不是说，这几个女人说的话，才是事实？

想到这里，杨满春也不去厕所了，她转身就朝院子里走去，他们刚刚已经敬完酒，刘红军正坐在有他当生产队长的四爷爷那一桌，不时地跟人耳语着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拉了拉刘红军的袖子：

“我有事问你。”

杨满春原就是憋不住事的人，她也不想让自己胡乱猜测，她想知道事实，还必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刘红军偏头，见她一脸的严肃，不由地咧嘴一笑：

“什么事？”

从回来刘家之后，杨满春便收敛了许多，面对刘家人时，哪怕她再看不惯，也不会出口怼人。

说实话，了解她的刘红军发现后，心里是格外疼惜她的，因为他知道，杨满春都是为了他，才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所以这时候发现杨满春又有了多余的表情，刘红军除了觉得新奇，心里也不由地一跳，这是谁惹到他们家的小姑奶奶被怼了？

或者对方辈分高，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让杨满春受了委屈？

杨满春看了一眼从她来到这边，就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的众人，抿了抿唇，还是决定问出来：

“我刚刚听说了一个名字，叫谢明芳，她是谁？”

问出这话的时候，她不仅拳头捏得死紧，心里也紧张得“怦怦”直跳，就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

刘红军疑惑，谁是谢明芳？

心里这样想，他也就问出来，同时还回头看向桌子上的众人。

只是见到连同他们刘家最小的四爷爷，也就是生产队长都低下头时，他心里莫名的一跳，不由地皱眉：

“四爷爷，谢明芳是谁？”

他的确不认识这个人，但名字却又有一点熟悉。

杨满春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刘红军的脸上，见到刘红军的表情，她心里松口气，还好，不是刘红军在乡下娶的妻子。

可是也不对，既然刘红军不认识那个谢明芳，那几个女人又为什么拿她跟她比？

那边被刘红军叫四爷爷的，是个看着六十岁的汉子，他看了一眼杨满春，张了张嘴，心里暗恨说闲话的人，怎么就提到谢明芳那丫头了，还被人家女娃子听见？

但面对刘红军紧皱的眉头，以及杨满春没有表情的脸，他还是叹道：

“你忘记了嗦，你三爸屋头那个外侄女？”

杨满春又看向刘红军，她是知道刘红军那个隔房三爸的，当时她跟刘红军提着礼物上门，他三爸还对着刘红军好一顿夸奖。

不过这时候杨满春也想起来，刘红军的那个三妈见到她时，面色的确有点复杂，她当时不明白情况，现在倒是有点明白，她可能就是想起自己的娘家侄女了。

杨满春又在脑子里回忆，那天在他们家时，还见到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那不会就是谢明芳吧？

刘红军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

“她不是嫁人了吗？”

他记起来，他回来第二天晚上，杨满春洗澡的时候，他和他爸妈在院子里说话，他妈就无意间提过一嘴。

但他确实已经忘记谢明芳了，

“满春，谢明芳是三妈娘家的侄女。”

刘红军很自然地伸手，将杨满春拉到身边的空位坐下，跟杨满春介绍起自己都忘记的人来。

原来，谢明芳的父母去世之后，当时年仅四岁的她，就被其他几个叔伯和姑妈轮流养着。

因为刘红军三爸家当时没有闺女，所以她在这边住的时候最多，直到上学，也都是在这边上的。

她比刘红军小五岁，小的时候倒是有跟在刘红军屁股后面跑过，但刘红军毕竟是男孩子，两人之间年龄也差了好几岁，所以也就不怎么带她玩儿。

后来刘红军去了公社上初中，谢明芳才上村上的小学，而刘红军去县城上高中的时候，更是已经完全忘记了谢明芳这个小时候，跟在屁股后面喊红军哥的外八路妹妹。

“我好像是高中毕业后，在家里那几年见到过她，后来去了京市，就没再见过了。”

但就算那几年在家里时见过谢明芳，两人也没说过几句话，怎么大家看他的表情就很不对呢？

他眯着眼，又看向听见动静走出来的赵素华，没有顾忌同样跟过来的三妈，直接开口问赵素华：

“妈，怎么回事？谁造谣了？”

不会是说他跟谢明芳处过对象吧，这是扯的什么蛋？

赵素华心里叹气，但到了这个地步，事情她也不能不说，没见自家儿媳妇板着一张小脸，大有一副不说清楚她不会罢休的态度？

“这事，也是妈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