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妮模糊听见动静,出来看到的,就是黄筱筱抱着她妈,如同死了亲妈一样的凄惨哭声。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上前将黄筱筱搂住:
“回来就回来呗,哭什么?”
回应她的,是黄筱筱转过身搂着她继续哭,一边哭,一边还不停喊着“满妮,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的话。
从黄筱筱的信里知道,她这一年过得并不怎么好的满妮,心里也不好受,但她也是真不喜欢这样一直哭:
“别哭了,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房间,我跟你说,房间还是一直给你留着的,前几天我妈才又给你换了床单被套,就想着你过年的时候会回来。”
其实那床单被套已经很久没铺了,不是她妈不想铺,而是她爸说,铺了床单,久不住人,又得换洗,不嫌累得慌?
于是,她妈换下来后,便没给再铺上。
但现在,她肯定不能那样说啊!
好哄歹哄,黄筱筱才止住哭,她抹了眼泪,泪眼婆娑地朝满妮看去:
“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以前也胖,但也不至于胖得连眼睛都要看不到了呀?
“……”
还有没有姐妹爱了?
她们小姐妹已经一年多没见,再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伤害她吗?
“噗嗤。”
杨满春实在没有忍住:
“早就让你别只顾吃了,现在知道了吧?”
温明花又回头瞪了她一眼,她也不在意,只继续朝着满妮怼:
“你自己看看,你胖成什么样,体重怕是筱筱的两倍了吧?”
这还真有可能。
黄筱筱比满妮高一点点,之前量过,一两公分的样子,但回了一趟东北,瘦成了一道风,这是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满妮不满的眼神看向张劲身旁的男人,他应该就是黄筱筱的爸?
黄胜利还没来得及跟温明花打招呼呢,这时候见满妮看向他,接着就被小舅子家所有人注视,他略有些不自在:
“嫂子。”
温明花点头,
“进屋吧,孩子们也很久没见了,让她们说说话,满妮一直惦记筱筱来着。”
直觉地,温明花也认为,黄筱筱能瘦成这样,黄胜利有很大的责任,她心里就先添了几分不喜,话也有点硬邦邦的。
张劲心里明白这母女俩的心情,想想也是,在他们家养得白白嫩嫩的孩子,回了一趟自己家,反而又黑又瘦,谁心里会好受了?
他自己其实也挺难受的。
当初,张新兰死活要把黄筱筱送回京市,说是担心他一个人不会好好吃饭,又因为听他说过这辈子不想再婚的话,要把黄筱筱过继给他,只是被他拒绝。
他当时是不想结婚,他们家又不止他一個儿子,他和张新兰可是还有一个大哥的。
大哥虽然牺牲了,但大嫂还在,且他们有两儿一女,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要过继子女,那也是过继他大哥家的儿女,又怎么会过继黄筱筱。
更何况,他也从来就没想过过继这个问题。
他将黄胜利迎进屋里,问他住的地方安排好没有,又什么时候回老家去看看。
“先住招待所,然后去厂里报道,厂里应该会安排住的地方。”
黄胜利拿出包里的烟来,抽出一支要递给张劲,被张劲拒绝,他才发现,茶几上并没有烟灰缸。
“你抽吧。”
张劲知道,作为文职干部的黄胜利,烟瘾一直就很大,见他要将烟塞回去,便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烟灰缸来:
“你嫂子不喜欢烟味,我也就把烟戒了。”
其实也有他原就没什么烟瘾的原因。
黄胜利听他这样说了,哪还能不知趣的继续抽烟,他也直接岔开话题,毕竟,这个话题有点危险,小舅子都能因为嫂子戒烟,他就不能为了张新兰戒烟?
“报道后,我再带筱筱回老家去看看。”
他问张劲,知不知道那家食品厂。
张劲只笑了笑:
“那你先去报道,筱筱就留在这边。”
他将烟灰缸塞回去:
“至于学校的问题,你不用操心,我这边会去找满妮学校的老师,以后还是让她跟筱筱一起上学吧。”
想了想,他又说到:
“不过,以后筱筱的学费、生活费这些,你每个月按时送过来。”
“……好。”
黄胜利还能说什么,他已经明白,他这小舅子,对他们夫妻应该是极度不满,不然,他是怎么也不会说出让他送生活费的话。
……
黄筱筱回来京市,对于温明花来说,只是家里又多了个以前养过几年的孩子,别的,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尤其是现在又不用再继续承担黄筱筱的费用,虽然以前也是张劲的事。
但对满妮来说,却是高兴得不得了,她又有一个能互相说很多悄悄话的姐妹了。
黄筱筱插班到她的班上,她不仅跑前跑后地帮着去搬课桌板凳,还说服向老师答应她,让她跟黄筱筱成为同桌。
林晓萍不情不愿地离开满妮的旁边,咬着唇,眼里带着泪花。
满妮现在也学会了,她说话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利索轻快,而是带着一点鼻音,且稍微缓慢地:
“林晓萍,你一向最是善解人意,肯定能够理解,我跟筱筱一年多没见的心情,对吧?”
她也不等林晓萍张口:
“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不愧是我们班最善良的林晓萍同学。”
“……”
黄筱筱憋笑憋得辛苦,但也没拆满妮的台。
只私下的时候,她才好奇地对满妮笑道:
“你现在不仅是人胖了,心眼子也多了。”
满妮横了她一眼:
“反正你已经回来,以后保护我的事,你接着干。”
以前上小学的时候,黄筱筱就没少帮她欺负别的孩子,当然,那都是在她受到哪怕一点点委屈的时候。
还有魏泽云,他的那张嘴,还将好几个小女生怼哭过。
想到魏泽云,满妮沉默下来。
“要是魏泽云也在就好了。”
果然,黄筱筱也想起魏泽云来。
满妮在魏泽云离开之后,有写信告诉黄筱筱。
“还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失落。
“都是我不好,那时候我不该跟他生气的。”
说到这里,满妮就咬牙切齿:
“可是,他也不该不告而别,更不应该一走就没任何消息,他这是,完全不把我们当朋友了。”
眼里的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两个小姑娘就这样坐在操场的角落,抱着头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