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从早上到晚上，却也没有讨论出来一个让六皇子满意的答案。

最后，外头夜已至深，六皇子不耐烦地摆手，叫众人退下了。

好在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他派去的人也都是干干净净的，就算是皇帝亲自出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查明白的。

想到这儿，六皇子的心才定了一定。

——

时间一转到了两日后。

这日，众臣如往常一样到了大殿之上。

如往常一样汇报了各自要紧的公务以后，皇帝却迟迟没有开口宣布散朝。

众人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一个个的都低着头保持沉默。

皇帝的目光落在六皇子身上：“老六，关于前几日爱卿递过来的那封口供，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六皇子心里一跳，不过还是先强行稳定住了心神，开口道：“父皇，儿臣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儿臣……问心无愧！”

“好。”皇帝淡淡地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

见皇帝竟然只问了一句，便不说话了，众人又忍不住面面相觑，又纷纷看向沈传和六皇子。

前者定定地站着，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后者则是一副强作镇定的模样，在前者的对比下，莫名透着一股心虚。

没过一会儿，外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大殿下到——”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

只见一道身影，正自外头而来。

那人步伐稳健，行走间都携着一股难言的压迫感和威势，与他们这些久在朝堂的人不同，那人身上的威势异常凌厉果断，一看便知是经历过沙场历练的。

在看到那人的一瞬，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脸上神色各异，看着精彩极了。

六皇子更是遭了雷击一般，死死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直到那人走到了近前，六皇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开口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竟然连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大、大哥……”

大皇子睨了他一眼，却没搭理，只是朝着皇帝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抬了抬手叫他起来，又看向六皇子：“老六，还没什么想说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失望。

六皇子看看皇帝，又看看大皇子，脸上的愕然还未褪去。

看大皇子如今这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是受了伤的！

可是……怎会如此？

他明明就是瘸了！废了！

后头派去刺杀的人，更是亲自回来禀报，说是成功了啊！

这……怎么会！

他的目光实在过于强烈，大皇子又看了他一眼，面上现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我素日在战场上厮杀惯了，六弟派来的那些护卫，身手是不错，不过……还是差了点意思，叫六弟失望了。”

六皇子张着嘴，却只有怪异的咯咯声自喉咙深处传出来。

皇帝复杂的目光落在六皇子身上。

他一直知道大皇子身体无碍，甚至还觉得大皇子当初非要玩这一出很没有必要。

毕竟在皇帝看来，不会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他下手。

大皇子占着嫡长的身份，这么多年又一直为国征战，谁敢不服他？

可是，几个月前的那一场行刺，却让皇帝对此转了看法。

还真有人敢对他动手。

本来，皇帝也不能确定下手的人是谁，然而沈传那边竟然把行刺的人全部拿下了，再跟对大皇子动手的人放在一起一比，答案便就这么出来了。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等，等六皇子主动开口，认错也好，试探也罢，可是都没有，六皇子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这样的年纪，能如此沉得住气，实在也是不容易了。

只可惜，心思不正，再深也无益。

皇帝很是惋惜。

“爱卿，”皇帝拂袖，沉声道，“这些日子以来，朝廷上情况如何，你也都看到了。”

“陛下放心，”沈传拱手道，“臣明白该怎么做。”

“嗯。”皇帝点点头，目光从底下那群神色各异的臣子身上扫过，便起身离开了。

接下来，该是沈传出手的时候了。

这一场早朝，众人上得是心潮澎湃。

谁能想到，大皇子竟然从一开始就是装的。

怪不得，哪怕大皇子后面遇刺，甚至都一度传出病危的消息了，帝后二人的关切也只在嘴上，没有半点实际的行动。

原来、原来他们早就知道！

这几个月，在帝后二人眼中，他们恐怕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吧！

这下，先前投靠了六皇子，甚至还给六皇子出了不少歪主意的臣子们个个如丧考妣。

那些已经投靠了六皇子，但是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的官员们则是心怀忐忑，不知道此事究竟会不会波及到自己。

他们或是恐惧，或是忐忑的心境并没有持续多久。

次日，沈传便开始整顿朝堂了。

这几个月，他面上不声不响，一副已经淡出朝堂的模样，却对众臣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如今动起手起来，那叫一个效率。

不过，沈传却没有延续先前动辄血流成河的雷霆手腕，而是流放了事。

这已经是留了一线生机了。

众人虽然不明白沈传为什么突然这么温和，不过，这终究是好事，便没人过问。

沈传一连忙了好几日，才终于把事情全都处置好。

也终于能好好地跟江扶月坐在一起吃顿饭。

“那六殿下呢？他怎么说？”

沈传摇了摇头：“六皇子毕竟是皇子，更何况，如今有大皇子在，不必我动手。”

江扶月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可是大皇子和六皇子毕竟是兄弟，大皇子会不会看在这件事情上，放过六皇子，或者是从轻发落？”

毕竟，大皇子先前那温润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要大皇子真的就这么把六皇子放过去了，江扶月心里又不是滋味儿。

毕竟，这六皇子可是对她和沈传动了杀心的。

“不会。”沈传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对上江扶月疑惑的目光，沈传唇角微勾：“所谓慈不掌兵，大皇子在外领兵这么多年，光有一个皇子的身份是不够的。”

若无酷烈手腕，是压不住兵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