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岁数大的人经常和我说,不管干什么,你得一下是一下,稳住架。
那时候岁数小,根本听不懂,哪知道‘急躁’这两个字在成年人眼中不止是代表了你的性格,更代表着你准备不足,代表着你的弱点。
可今天做到了当家做主的位置上,我终于懂了。
人这一辈子,很可能需要耐心的不光是‘一下一下’之间简短的时间,更有可能是‘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还有可能是‘一年又一年’。
这份耐心,就能磨灭下去一整个梯队的人,之后需要的细致、用心,又会磨掉一個梯队,最终在‘承受力’上将最后一个梯队的人全都赶走后,剩余的人,才有可能进入最后的血腥拼杀阶段。
我看见了老七。
再一次看见了他。
这回的老七见着我不光学会了点头哈腰,还学会了嘴甜。
“许爷。”
我差点乐出声。
他要是没被扔进黑狱磨练这么长时间,这声‘许爷’绝对不会叫得这么顺畅,没准还得有点‘他之前不就是个猪仔么?凭什么如今踩在我头上?’的虎劲。
现在?
我照他腚沟子来一脚,他能把另外一边的屁股蛋亮出来,再说一句:“许爷,那边格脚。”
“苦了你了。”
我这四个字说完,老七眼泪差点没下来,他心里想的一定是在翡翠矿里风吹日晒的日子,那脸颊上都爆皮了。
“没事,只要许爷还能想起我,都没事。”
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叙旧的眼神看着他,我知道,这会给他一种希望。
“如今勐能缺人,729军区还没有主事人,我需要有人顶上去。”
“你是军旅出身,又在729待过,能不能把这一摊撑起来?”
老七无法相信这一切的抬起了头,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一天。
“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人、枪、钱、后台,我什么都不会给你,因为在我给你这些东西以前,你得先让我看到你有用。”
“但是我能给你你曾经拥有的职位,从这件办公室走出去以后,你还是729园区的七连长,你手底下的人还归你。”
“至于你怎么从729园区爬出去,怎么爬到729军区最高的位置,我一概不管,可你只要坐上去了,能控制住手底下的人,我就能保住你可以坐稳这个位置。”
《君主论》上说,你可以残忍,甚至可以杀他爹,但绝对不能剥夺他的财产。你杀了他爹,他可以在财产加持下,于享受中慢慢忘却伤痛,可你要剥夺了他的财产,他一定反叛!
而我,除了将老七之前拥有的都还给了他,只给了一句空头支票般的承诺。
他要是真能从729园区爬到729军区最高的位置,还能控制住手底下的人,那不需要我管,他也一样坐得稳屁股底下的位置。
但,我今天要没有把他从翡翠矿中捞出来,他他妈就得砸一辈子石头。所以,在这个前提的牵引下,他会感觉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一个念及旧情的莪给的,绝不会去想我们俩只有旧仇,而不是旧情。
“许爷,您就瞧我接下来怎么干吧!”
“干别的也许我不行,可是混军队,我保证,一年之内一定给你个惊喜!”
我不需要惊喜,我也只会计算现有的力量,也就是说,我将老七派出去以后,自己身边就多了一个连的可使用力量,算是有了自己手中的第一支军队。
我看向了半布拉,一点没墨迹的说道:“司法委出一个委任状,认命老七为729园区内的连长。”
半布拉很恭顺的说了一句:“是。”
就在此刻,桌面上的电话响了!
嘀、嘀、嘀。
我没去拿话筒,而是直接摁下了免提,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了即将爆炸一般的声音:“姓许的,你他妈脚踩两条船!”
我听出来包少爷的声音了,故意气他说道:“包少爷,我玩娘们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事你现在都想管啊?”
噗……
半布拉差点没憋住笑。
“我说的是大佬彭!”
“我问你,大佬彭怎么会去勐能?他又怎么能绕过勐冒直接赶到勐能!”
“没有你,他怎么可能办得到,他会飞啊!”
“倒是你,老乔让你袭击缅军的时候,你去过勐冒,知道怎么穿越山区从勐冒进入勐能,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伏在桌岸上,冲着话机说道:“包少爷?包少爷!”
“别激动,我也没不承认啊。”
“是我,我像个发骚的娘们一样把大佬彭勾搭来了,可那不是因为你不稀罕我么。”
“我说让你们佤邦出一个委任状,帮贺春田坐上县长的位置,这都多少天了,你也不搭理我啊。”
“既然我都名不正言不顺了,那不得自己找个汉子过日子么,哪怕当个小呢。”
“正好,大佬彭手里是有人有枪,就是缺地盘,我俩这才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儿,这不应该算勾搭成奸吧?从根上论,我还真觉着你算是我俩的媒人。”
“许锐锋!!!”
“在呢!”我在电话旁笑着说道:“不过你要是再没正事,我可要走了啊,我女人约了我去吃午饭,说是勐能界面上开了个泰国馆子,味儿不错。”
“明天!”
“明天我就把委任状给你们传真过去!”
包少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下了多大决心是我没法想象的,可人生中第一次做局胜利后的成就感,让我有一种血脉上涌的痛快。
“谢啦。”
“那你和大佬彭的事?”
“我保证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结果。”
说完话,我将电话挂了。
等再抬头,笑眯眯的冲着半布拉说了一句:“这不是懒驴上磨么?你不给它两鞭子,它一准给你在磨盘旁边站着。”
半布拉看我的眼神已经变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能发展的如此顺利!
当然了,我这一招对付一个王权稳固的帝王来说,那几乎一点用也没有,哪怕真捏着人家弑父的黑料也白扯,只有王权不稳固时,这一招才会有奇效。
紧接着我拿起了电话,拨通了记忆中的号码:“央荣,明天委任状会到,你准备准备,可以出发了。”
挂了电话,我再看向老七那一刻,才张嘴说道:“现在,压在你脑袋上的大佛我已经搬走了,明天央荣会出去办事,一段时间内不会在勐能,你能爬多高,完全看自己!”
老七憋了一肚子话要说,好好一个大老爷们,给憋得张开嘴的时候,上下唇上都拉了丝儿但就是连不上音儿。
偏偏在此时,门廊里脚步声响起,大踏步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那一秒,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抬起手指着我就冲进了屋:“许锐锋!”
老七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的手别到背后,摁着他的脑袋‘碰’一下磕在了我办公桌上,这小子张嘴就骂:“许爷是你能指的??!!”
我看着办公桌上的这个人,笑着说道:“白总,我可等你老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