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陆归无是次日来的永盛峰。
这次他来,主要还是为了当面亲自交代复赛一事。
说到底,如今情况变化太大,最后到底要怎样了结,主要还是看江唐的意思。
明面上的每一个涉事者,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间成为的帮凶,都好处理。
毕竟宗规摆在那里,依着宗规处罚便可。
望仙宗不会轻易判处弟子死罪,但只要证据确凿,最严重的将废除修为逐出宗门,最轻的至少也得罚去宗门惩戒之地十年起步。
可说到底,这些能被按规处理的都不过是小角色,真正的幕后主指才是关键所在。
原本,连陆归无都觉得伍听松就是幕后真凶,毕竟这人动机、能力、手段都不缺,做过的事再怎么谨慎多少也留下了一些痕迹。
却不想为找证据,他刚让人故意透露出点风声,伍听松便直接死了。
如此巧合,他实在没法不多想。
“小祖师叔,线索在伍听松这里完全断掉了。”
有些东西,陆归无不方便在信件上写,但面对面交流,就没那么多顾忌:“依我所见,恐怕伍听松也只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要不您再想想,之前还得罪过哪些人,有哪些怀疑的对象?”
“火灵真君。”
江唐就事论事:“虽然我并不觉得自己得罪过他,不过他打一开始就对我抱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至于事情到底与他有无关系,我不确定。”
“火灵吗,若是他的话,之前他当众对你那般针对的做法,会不会太过明显了些?岂不是上赶着让人怀疑?”
陆归无倒不是帮火灵真君说话,纯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况且在江唐来望仙宗前,火灵甚至都不知道江唐是谁,害江唐的目的是什么?
陆归无倒更觉得,火灵真君会对素未谋面的江唐带有偏见与恶意,多半是因伍听松在他面前说了江唐不少坏话。
“掌门或许忘记了一个前提。”
江唐提醒道:“从前我可不是什么望仙宗的小师叔祖,而仅仅只是一名毫无背景的小小炼气散修。或许人家压根就没想过我能顺利加入望仙宗,甚至在复赛中能活下来。堂堂元婴真君,不喜、针对一个小炼气表现出来又如何,还需要理由遮遮掩掩?怎么做不都是理所当然?”
当初哪怕其他元婴看不惯火灵又如何,最多就是怼上几句打打嘴炮而已。
若她真死在了七爪嘴里,又或者因种种原因最终无缘望仙宗,即使明知火灵真君在其中掺了一脚,甚至完全就是火灵指使人干的,望仙宗也绝不会为了她这个小散修而处理火灵真君。
说到底,像火灵这样身份的高阶大能,有着太多的方式可以让他置身事外,哪怕铁证如山摆在面前,也能推个替罪羊出来洗清嫌疑。
这便是现实,强者的拳头就是道理。
纵然江唐如今是望仙宗辈分最高的小祖师叔,但说到底实力与身份并不匹配,就算明知火灵有问题,可没有铁一般的证据也仅仅只能怀疑,并不能随随便便对一个实力不俗的元婴真君做什么。
“……”
听到这些,陆归无顿时就更想不明白了。
若此事真与火灵有关的庆,那么火灵无缘无故费这么大功夫害江唐,究竟图什么?
“伍听松的死因,查起来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清查这么久,小祖师叔幻境复赛的事,也没有查到任何与火灵有关联的问题。所以……”
所以若没有新线索的话,此事恐怕就只能到此为止。
便是伍听松也一死百了,连谋害小祖师叔的罪名都没法打上,就更别说完全没有证据关联的火灵真君。
或许,这就是那幕后真凶最想要的结果。
因为江唐如今身份给他们造成的压力,只能主动舍弃一个伍听松,让这件事彻底到此为止。
“咱们宗门有没有那种环境极其危险恶劣,毫无油水好处可捞,甚至都没办法好好修炼,偏偏又特别重要,需要派高阶修士长期镇守的地方?”
江唐自然也明白陆归无的未尽之言,想了想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不论复赛之事到底与火灵有无关系,总归这人对她心怀恶意是真,所以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
“有!”
陆归无见状,看了江唐一眼便给出了对方想要的答案:“过些天我便找个合适的理由安排火灵去换值,不管怎样他那性子也的确需要好好打磨打磨,至少呆够一百年再说。”
对于元婴而言,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但对于江唐这样的天才而言,一百年时间足够她成长起来。
比起火灵有罪没罪,陆归无当然更在意小祖师叔的想法与安全。
“你看着办,复赛一事,到此为止。”
得到想要的结果,江唐也没有过多为难陆归无。
掌门也不容易,人家都已经主动做到这个程度,她当然也得见好就收。
一个月后,火灵真君被派去镇守极北绝地,接替原本镇守在那的同门。
听说原本镇守的同门出了些问题,情况很是紧急,所以火灵真君算是临危受命走得十分匆忙。
而这一去若无特殊情况的话,火灵在极北绝地至少要呆满一百年后才能轮换归来。
绝大多数人并不知内情,只当火灵运气不太好,这回正巧抽中了他。
唯有裴元子几人明白这肯定不是巧合,十有八九是他们那位小祖师叔做了点什么,是对火灵变相的惩罚。
火灵真君无论是灵根属性还是修习功法,都与极北绝地格格不入,正常而言根本不是合适的镇守人选。
偏偏宗门就派了火灵,而且走得那么匆忙,估计连个准备都没有,这一百年呆下去,对火灵而言简直与流放惩罚无异。
“啧,我就说咱们这位小祖师叔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裴元子第一反应,便是幸好自己慧眼识珠对江唐只有欣赏,而没有半点坏心思。
“他这是活该。”
东阳真君一点都不同情火灵,若江唐本身没那般特殊的话,肯定在火灵这里落不到什么好。
“那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哪怕去了极北绝地,也还是得提醒掌门把人盯紧点,免得天高地远的在外边动歪心思,影响到极北绝地的安稳就更麻烦了。”
明心真君一如既往最是警惕,与江唐的事无关,纯粹是她对火灵这人有着一种本能的不喜。
……
与此同时,这一个月内,万道宗的人,上至那位带队的合体境大能,下至五名筑基天才年轻弟子,被望仙宗每天充实无比的陪玩、交流行程弄得没有半点脾气。
他们愣是没有打听到半点有用的消息,无论是望仙宗始祖赐下的那件仙器,还是被被始祖隔界收为弟子的小祖师叔。
仙器的话,望仙宗寻常弟子知道的本不会比他们多,而那些真正有资格知晓内情的高阶大能,一个个不是守口如瓶就是顾左言他。
哪怕是万道宗的合体境大能亲自出马用尽办法,也没打听出半点消息。
到现在,他们甚至连仙器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至于那位神秘的小祖师叔,他们连面见的机会也没有,陆归无一句小祖师叔早就已闭关修炼,不便打扰,便彻底断掉了他们的念想。
万道宗几名筑基也找了不少望仙宗人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只知道这位小祖师叔姓江名唐,性别为女,刚刚十九,刚刚筑基等这种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打听到的大众情况。
其他再多一点有价值的新消息全没有,更别说江唐到底有什么特别处,能让早就飞升两万年的望仙始祖隔界收徒。
更为离谱的是,他们反倒在不知不觉间被望仙宗的人套了不少话去。
眼见再呆下去非但什么用都没有,还有可能自己的底裤都被人家扒光,万道宗的那名合体境大能只得带着筑基弟子匆匆告辞,无功而返。
打听不出仙器的情况正常,毕竟那么重要的仙器,望仙宗真正有资格接触者本就少之又少。
可连一个不久前才通过招新考核进来的新人消息,他们都没打听出半点有用内情,这就充分说明了望仙宗上上下下的管束效果有多么严谨恐怖。
能做到这个程度,可见望仙宗的整体实力,还是被他们低估了。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这一趟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不管外界的诸多猜测,江唐这个小祖师叔当真一天比一天低调、一天比一天神秘。
她不怎么理宗门之事,除了在藏书阁看书,基本都在永盛峰修炼,平日里有机会见到她的人少之又少,甚至有些见到她的,也未必知道她是谁。
“小祖师叔,我已经跟宗门一众高阶大能打过招呼,不论您在修炼上碰到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去找他们探讨,他们自会全力为您解惑。”
陆归无对江唐修炼上的事无比上心,但再上心也不会、更不能强行干涉。
原本他还以为祖师爷法像择徒那天,应该会花些时间指导一下江唐修炼上的诸多事宜,多少肯定得安排好比较具体的方向才对。
哪曾想祖师爷压根没管这个,甚至完全是由着江唐,明说让她如以往般想怎么修炼都行。
结果江唐这孩子还真是将这条想怎么修炼都行维执行得十分彻底。
练刀、练鞭、修习法术、钻研符阵等等,如今条件好了更是炼丹、炼器什么的通通都打算上手。
学得多、涉及广也就罢了,关键是陆归无发现这孩子主打一个随意,需要什么就学什么,身边有什么就钻研什么,随心所欲得令人发指。
偏偏人家五灵根还真是什么都能干,当师父的都不阻止,他一个当掌门的“小辈”就更没有资格阻拦了。
所幸江唐并非那种膨胀乱来的人,说不定人家就是个天生的全材,本就更加适合走这种与众不同的修行路,不然祖师爷也不可能由着她去。
陆归无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给江唐提供最好的条件。
宗门人才济济,擅长什么的都有,所以日后江唐在修炼上无论碰到哪一方面的难题,都能随时找到最厉害的人询问探讨,及时解决问题。
“多谢,有需要的话,我会去找人请教的。”
掌门如此用心,江唐自然领了这份好意。
虽然她与一众高阶大能还没什么正式接触,不过望仙宗整体的氛围还是颇为正面,也极有凝聚力,像火灵、伍听松这样的到底只是极少数。
既然有这么好的条件,当然需要时能用时则用,肯定不会白白浪费。
……
山中无岁月,转眼五年过去。
二十四岁的江唐,修为已经顺利突破至筑基中期,所学的各种技艺也都有了不小长进。
受益于小祖师叔的身份,加之永盛峰被邱三娘与古守业打理得越来越好、产出进账也越来越多,她的家底与五年前比完全是天翻地覆。
便是10088这几年也安静极了,感觉自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江唐能在现实中用钱解决的所需,就绝不会在功德交易商城出手,以至于五年间它愣是一个新单都没有接到。
想来想去,10088觉得宿主若是一直留在宗门不外出的话,恐怕再过十年八年也很难有什么消费欲望。
说句不好听的,像宿主这样的人,也就是在面临险境的紧急状况下,才最有可能不计得失的动用功德交易商城。
“宿主,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去历练一下?”
10088暗暗怂恿道:“修行修行,当然是既要修也要行,您都在宗门里头修炼整整五年了,就一点都不想出去走走看看?”
宿主如今虽然是这里辈分最高的小祖师叔,但它记得与其他人一样,多少总需要做点宗门任务,完成每个人应尽之责才对。
这都五年了,陆掌门那里就没有适合宿主的宗门任务派给宿主吗?
咱就是说,宠孩子不能这样吧,可不能把孩子宠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