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眼光也就那样，因为上辈子他对胡晓凤满意的很。

当初顾远相亲，就是被他拽去的。

毕竟。

女孩长得漂亮，又知根知底，仅仅只是这个前提条件，对于很多家庭来说已经足够了。自己上一代就是泥腿子，也没有资格去嫌弃别人出身农村。

可一旦人有了比较。

那就真的看不上了。

顾远还不知道自家老子眼光忽然拔高，他一大早就出了门，直接隐匿身形，一步百丈。

时速嘛。

大概在两百公里每小时左右。

等来到天堂寨时，恍然还有一种自己没有离开的感觉。

站在院子外，就见到叶文君正坐在门口洗着衣服，长长的木头搓衣板都被盘的油光滑亮，上面的凹槽还搁着半块扁平的肥皂。旁边的塑料盆里已经堆了好几件，额发散落在脸颊处，随着双手用力搓洗衣服的时候才随之摆动。

直到发梢搔的有些痒了，她这才抬起沾满肥皂沫的右手，用手背去蹭一蹭。

不过。

当她这次抬头时，却在愣了下，似乎是不敢相信。

“你，你怎么来了？”

顾远笑眯眯的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找你一起上学啊。”

他这语气随意的很。

就像是小伙伴，一起相约着上学那般。

叶文君看见顾远，也相当高兴，不过同时又有些担忧，“你这次来？”

“和家里报备过了。”

顾远大喇喇的走了进来，把书包往床上一扔，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见到对方愣了一下，这才道，“我老子给你的，别拉拉扯扯的，给你，你就收着。”

“谢谢叔叔。”

叶文君赶紧把满手的泡沫，在身前的围裙擦了擦，这才双手接过红包。

“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顾远点点头，看着脚边的半盆衣服，“还剩下多少衣服要洗？”

“最后一件洗完了，只要再用清水过两遍就行了。”

“我来帮你？”

“不用了，你坐一会。”

叶文君把木桩马扎递了过来。

顾远又推了回去，自己坐在门槛上，他没有那么矫情。

“喵~”

一声猫叫传来。

就见到一只狸花猫竖着尾巴，从锅洞前走了出来。冬天天冷，农村的猫多会窝在灶台那，因为那里暖和。顾远招了招手，狸花猫迟疑了一下，走到脚下。

顾远顺手把狸花猫抱在腿上，“之前都没见到，这猫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文君停下手中的动作，“也就前两天……”

顾远点了点头，“可能是见到家里有了人气，这才回来了。”

洗衣服是個繁琐的活。

衣领、袖口，都得仔细的搓洗。袁荭女士有时候还觉得洗衣机洗不干净衣服，把衣服扔洗衣机之前，还会再手洗一遍。而她也这么要求顾远，不过顾远就没听过，因为他觉得太几把荒谬。

大学住校后，逐渐变懒，衣服扔洗脚盆里，倒上几勺洗衣粉，一边泡脚一边洗衣服，还能节省时间打游戏。

不过。

看着叶文君洗衣服，他忽然觉得繁琐的事情，也可以变的赏心悦目。

临近午时，叶大伯过来了，见到顾远之后，他自然是热情的邀请顾远上门。中午小酌了几杯，直至散席时，他这才问道：“你们明天是不是一起去上学？”

见到顾远点头，他这才继续道，“那明天早上，我送你们。”

顾远当然不愿意，没着急回答，毕竟路上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人。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叶文君居然小声的拒绝了，“大伯，不用了，明天我们可以自己走。”

以收拾东西为由，婉拒了晚饭的邀请。

可是。

让顾远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临近八九点时，就在俩人准备洗漱时，叶大伯居然又跑了过来，顾远只能硬着头皮陪他聊天。就在顾远都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叶大伯这才道：

“顾远，你晚上睡哪？”

顾远愣了一下，一指里屋，“我睡那……”

看着里屋的床铺，叶大伯顿时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装模作样的看了眼时间，叮嘱叶文君道：“你们都各自早些睡吧，明早还要天不亮起来赶车……”

然后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

显然，对方这是怕自家侄女被拱了，所以特地过来查看情况。

好险。

顾远暗道一声，幸亏他没有多嘴，让叶文君下午把这张床铺收拾了。

不过，被他这么一耽搁，叶文君已经洗完了脚。

闷闷不乐的洗漱完，钻进被子里。

关上灯没多久。

院外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君儿？”

“大伯？”

叶文君愣了一下，慌忙拉灯，披着衣服起身开门，“大伯，怎么了？”

“没事，我手机丢了，回来找一找。”叶大伯道。

“我来帮你找。”

“不用！”

叶大伯晃了晃手机，解释道，“在路上找到了……”

他伸着脖子看向屋里，问道，“顾远呢？”

“他好像睡着了。”叶文君回屋看了一眼。

叶大伯侧着耳朵，确实听见了里屋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噜声，又不放心的道：“我进去看看……”

直到看见床上，四肢敞开，呼噜不断的顾远，这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暗道是自己多想了。这孩子家里住在城区，一早就赶到了，奔波了一上午，显然也累了。

而且。

一个在里屋，一个外屋。

应该不会有事。

“睡了好啊，你也早点睡吧。”

叶大伯摆了摆手，身影没入夜色之中。

山里的温度更低，积雪还没融化，泥土也冻住了，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最终消失在夜色之间。叶文君这才拢起衣服进了屋，重新躺回了床上。

听着忽然静悄悄的里屋，叶文君裹起被子，默不作声的抿起了嘴。

她并不是愚笨的人，只是缺了与人交往的经验。

自然也清楚，大伯为什么过来。

只是。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期意，同时又有些失望，因为顾远睡着了。

毕竟，明天就回学校了。

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顾远？”

叶文君轻轻的喊了一声。

本来不抱希望。

可没想到，话音刚落，里屋传来一声响亮而又激动的回应：“昂？”

“你没睡着啊？”叶文君愕然。

“没呢。”

顾远在床上像蛆一样的拱着，龇牙咧嘴的笑。

叶文君都知道叶大伯的来意，他哪能不知道？他要是不装睡，叶大伯怕是要在屋外守一夜。轻轻咳嗽了一声，顾远正色道，“今晚我有些冷，你呢……”

外屋没有回应。

顾远顿时心凉了一大截，莫非是叶大伯来了两次，让叶文君不敢回应了？

沉寂片刻，一阵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在顾远惊喜的目光中，一道身影钻进了自己的被窝，“我一会就走，我怕大伯还会回来……”

“不会，不会，他今晚不会来了。”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顾远心头火热的很，趁着替她掖被角的时候，顺势一挽手，直接将叶文君搂紧怀里，隔着秋衣，他也能够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

这是区别于科技工业的香味。

甚至。

就连他自己亲手做的桂花净神香，也不在一个档次上，甚至让人有种意乱情迷的感受。

这个瞬间，他想到了很多。

但想到最多的，还是老顾给他的小雨伞。

“顾远？”

“昂？”

“回学校后，我们怎么办？”

这句话，顿时如同一盆凉水浇下，瞬间让顾远回到了现实。

打小的教育，以及成年人的心态，始终让他做不了拔鸟不认人的事情。

他知道。

自己给的了爱情，却给不了永远。

永远的爱情，只是谎言。

是所以，那些相濡以沫的白首老人，总是让人羡慕。

“和现在一样。”

“嗯。”叶文君缩成一团，轻声道，“过年那晚，我梦见了你……”

“是吗，我也梦见了你。”

……

天不亮俩人便早早的起了床，收拾完家里，一路转车，直到下午才赶到学校。把叶文君送到女寝那一刻，俩人都清楚，寒假的事情只能压回心底。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谁也不清楚。

经历过一个漫长的寒假，再加上春节期间的放纵，上学期的紧张学习氛围早就不见了，班里每个人都在热闹的分享着寒假所遇到的趣事。

“收拾东西，走吧！”

“不要上学了。”

这时。

一阵压抑着怒气的男声，在教室外传来。

班级猛地一静，抬起头，就见到安福全和一个满脸风霜的男人站在教室外。

那个满脸风霜的男人，脸上露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站在他一旁的李志，鼻青脸肿，嘴角还有没擦干的血渍。听到话，李志面无表情的走回教室，来到了自己座位上。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桌肚里的书一本本的收了起来，然后把书包背起，走出了教室。

“安老师，这两年半麻烦您了。”

“实在对不住。”

“孩子我领回家了。”

男人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响，在教室里轻声的回荡着，然后这才转头看向李志，“和老师说再见吧……”

李志似乎知道，这或许是自己身为学生，最后一次和老师说再见，顿时压抑不住哭声，深深的鞠了一躬，“安老师再见。”

“怎么回事？”

大家一阵面面相觑。

这才刚开学。

就有人不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