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婚事一定，老两口顿时松了一口气，就像是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重要成就一样。不过两位当事人，只有在当天有些意料之外的新鲜感，第二天一醒来后又恢复往日，仿佛这件事情于他们人来说可有可无一般，

其实，这是正常的。

很多人认为新人们的大婚当夜，必然相当的浪漫，但事实却是截然相反。大部分新人，在结束婚宴酒席后只剩下了疲惫，唯一的兴奋点就是数一数宾客们的礼钱。

所以。

婚礼是办给别人看的，只有日子才是自己的。

唯一的不同就是小年过后，一日三餐终于不用再吃白水挂面了。

余下的日子，顾远大多都留着看店，时不时的踩三轮去送货。货运站的司机遇到顾远，都会很热情的打招呼，有的还会调侃两句：“这么有钱的大老板，还亲自送货吗？”

不过，顾远没有丝毫自觉性，反而笑嘻嘻的解释道：“今年哈文是导演，她不打算插播广告，零点广告也不打算弄，我跑了好几趟……这才把钱花出去。”

“是啊，春晚好像越来越不好看了，都没什么意思。”

一时间，桌上的沉默震耳欲聋。

每年给压岁钱时，似乎都要上演这么一出拉拉扯扯，仿佛是给压岁钱的必要仪式：“他都上大学了，哪能还要压岁钱？”

由于年前订了婚，顾远也算是‘半步成年人’了，五个人上了桌子逮起狗腿子，一边打牌一边聊天。不过由于晚饭时喝了酒，再加上桌底下摆着炭盆，没坐一会，大家都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顾远款款而谈，一边回复着手机祝福短信，一边介绍着。

这意思很明显，吃点东西，堵住你这张破嘴。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人有我无，就会羡慕，觉得别人嘴里的东西更好吃。

这时叶文君走进了堂屋，顾远瞄了一眼，喊道：“叶文君，帮我泡杯茶……”

一度连绵的鞭炮声，甚至压过了朱军、李咏宣布春晚正式开始的声音。

“顾远，你来辅导一下弟弟！”

“就是，这小两口完全能接班做生意了。”

他们这辈子，已经能够一眼望到头，最大的期望就是孩子能够成器。当然，顾远婶娘也是这样，八岁的顾海已经上了二年级。顾远路过的时候，发现他正趴在板凳上哭。

即便是‘倒十’，也就是春晚播出前，插播的十个广告，最差的一个位置也超过两千万。

……

“你晚上喝了不少酒，所以茶叶我放的多……”

每一个节目结束后，都会引来大家的评论。

最后还是叶文君给大家倒上了茶水，然后又给每个人面前放了些瓜子、花生，然后这才进屋看电视。

等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农历大年三十这天。

“你在想什么？”

一家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家都在开开心心的看春晚，结果忽然有人装个逼。

当然。

二姑转头又笑眯眯的给了叶文君一个红包。

顾远摆摆手：“不用了，你去看电视吧，有什么需要我再喊你。”

同时还贴心的放了一盘切好了的苹果和剥好了的橘子：

“你一個大学生都辅导不好？”婶娘有些吃惊。

“辅导的真不赖，有我老顾家一半基因。”

看见顾远路过，婶娘赶紧招手。

屋内。

“真的假的？”

“儿子成器，儿媳妇漂亮懂事，老顾、荭姐老两口这辈子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你在开玩笑，顾远那么大的摊子，会回咱们市场做生意？”

“前几天我劝他们不要再做生意了，他儿子都已经那么有钱了，不如安心在家享福吧。袁荭她说习惯了，做了几十年生意，不忙干嘛呢？还说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想东想西。”

袁荭正聊得兴起，毫不客气的回应了一句，然后又转头聊起了村里的八卦，“真的假的，还有这么一回事，男人出门才半个小时，女人就把野男人领回家了？”

老顾抽了几口烟，下意识道：“儿子，去帮我倒杯水。”

“哎。”

“昂，大学生也不是全能啊，再说了，小学知识我都忘光了，这种题目我要用高数和微积分解释，他也听不懂啊！”不过婶娘显然有些不太信，这时恰好已经上了初二的侯亮从门店出来了，顾远连忙把他喊来：

“我还着急要去送货，你来辅导顾海写作业……”

他俩是喊都不敢喊。

不过，统一的看法就是春晚越来越不好看，不过由于多年的习惯，所以大家还坐在电视机前。

“我也在打牌呢。”

“你滚下桌吧！”

顾远笑嘻嘻道，“让你媳妇给你弄……”

二姑爷和超子对视一眼，压根就没吱声。

甚至连人物都用小动物代替。

老顾看着嘴馋，开口说了一句。

婶娘给小叔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扭头就走，“打牌还要让我伺候？你再喝点酒，梦里啥都有。”

叶文君则是坐在柜台前，有时候会帮忙接一下电话，开一些货单。除了一些冷僻、几个月都卖不了一件的商品，五金店的大部分货物她都已经记住了价格。

“不过，最贵的是零点报时，去年的报价是5720万，一共十秒，每秒相当于每秒572万元。美的连续买了十六年零点报时的广告，今年还要更贵，每秒620万！”

这时婶娘经过，小叔直接拿起面前喝空的保温杯递过去，“媳妇，给我加点水……”

很多人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如果孩子学习不好，就只能回来接班。不过这些孩子即便是接班，做事也是吊儿郎当。牛逼一些的，今天开门赚了钱，第二天就歇业出去耍。

“昂，的确是的，普通的广告是一秒240万。”

叶文君点点头，但却没走，而是望向牌桌上的老顾，“叔叔，我帮你倒杯茶吧。”

“你又不是没媳妇。”

最热闹的时候，自然是给压岁钱。

顾远憋了半天，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老顾解释了一声。

顾远和叶文君贴完春联，就跟着老两口一起回了老家。相比于去年除夕，叶文君的‘身份’还有些不确定，今年可就是板上钉钉了。

……

“你还要什么，我来帮你弄过来？厨房我看见还有新鲜的黄瓜，我给你洗一条过来吃，好不好？”

这个对于大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小叔、二姑爷、超子都低头不说话。

侯亮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

小城市的父母想法相当的朴实。

“当初我怎么辅导你，你就怎么辅导他。”顾远建议道。

结果顾海写成：

婶娘还不相信。

“六千二百万，我自个付的钱，我怎么不知道。”

为此，俩人又去了一趟老坟，烧了些黄纸禀告先人，老爷子烧纸的时候也没忘了说今年又熬死了几个人。等夜晚降临时，这个徽省小城的夜空，到处都闪烁着火光和硝烟。

男人们话题则是稍微广泛一些，从节目很快聊到了春晚的广告，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听说，想要在春晚打广告，价格不是一般的贵，一秒钟都要好几百万！”

“忘了！”

后来算了一笔账的央视，发现这一晚上不打广告，损失太大了，所以一三年又恢复了。随着这一年起，在春晚打广告的逐渐变成了互联网企业，而价格也会越来越高。

不过。

历史上，一二年的春晚确广告真空期。

“大锅，我怎么辅导啊？”侯亮心里明显是拒绝的，他看出来，这又是一个愚蠢的欧豆豆。

“……”

对于市场的商户们来说。

等回来的时候，侯亮正带着顾海放鞭炮，寒假作业丢在一旁。顾远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结果看见作文之后当场就停不下来了，这是一则看图说话，四格图片很朴实：

大致就是班里有个同学生病了，其他学生发现后，把对方送到医院，同学得到了及时救治，大家都很开心。

“今年好像没有赵本山的小品了！”

去年，是老赵在春晚的最后一年，而接下来几年，春晚也会逐渐从越来越不好看，逐渐变成难看。也没人意识到，今年的六位主持人，再过几年，有一半都会出事。

总之，但凡不是群发的模版祝福短信，他都会回一条。

期间还陪叶文君逛了几回街，买了些过年的新衣服以及一些年货。或者是和高中同学来几场小规模的聚会，再者就是去合市看看俆友和李樵的推进计划。

上午帮忙看店、送货，下午上网、打牌。

“你没长腿吗？自己去倒茶！”

女人们继续聊着，男人则是直接上了牌桌。

袁荭咳嗽了两声，伸手递过来一把瓜子。

“好！”

顾远早就把口袋扯的老大，等他们把钱塞口袋里了。然后和坐在一旁的超子挑挑眉，超子也是笑嘻嘻的递了根烟过来。

“伱怎么知道的？这都是小道消息，一秒钟几百万，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贵的广告费？你听谁说的？”

顾远看了眼试卷，当场觉得两眼发黑，小学二年级只能考五十来分，这基础简直是千疮百孔，自个怎么辅导？“现在的小学题目，比我们那个时候还要难，我辅导不好。”

袁荭眼睛一瞪，又递过来一个橘子，顾远一口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着，“主要是去年植入广告太多了。我给她算了一笔账，如果今年不插入广告，央视得少收入六七个亿。”

所以这小两口的脚踏实地，着实让人羡慕不已。

看见袁荭在一旁点头，她这才收下红包，甜甜的说了句：“谢谢二姑。”

大家围着老树根的火盆，一边烤火、嗑着瓜子、聊着天，一边看着春晚。今年老爷子提早把树根晒了个把月，不像是去年，熏得满屋子都是白烟。

没人意识到。

剩下的日子虽然枯燥，但其实每天也过的有滋有味。

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看牌的要照顾打牌的人，当然，赢钱最多的那一位，也得给‘服务费’。以往都是顾远干活，不过他今年坐在牌桌上，自然就能拒绝：

“是啊，大过年的，谁都想要嘻嘻哈哈的舒坦一些，谁愿意听说教啊！”

“小猴子发烧到93度，其他的同学觉得他留在教室里，会让学校的温度太高。所以大家把他送到了医院，直到等他凉了之后，大家都开心的欢呼了起来。”

“就这样的人，居然还有脸敢说‘你就没有错吗？’”

街头巷尾上到处都传来零星的炮仗声，时不时还会把路过的行人给吓一跳，招惹来一些骂声。

“央视也不干，所以最后还是花钱买来了。”

顾远抬头看了眼自家老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年味也越来愈浓。

而今年的句式则是换成了：“他都这么有钱了，哪能还要压岁钱？”

顾远咧嘴一笑：“合同都签下来了，钱都划过去了，你说真的假的？还需要听谁说吗？”

没聊一会，二姑一家赶过来拜年。

叶文君应了一声，然后一声不吭的拿茶叶、倒水，很快端了一支保温杯放在顾远面前。

“咳咳咳……”

对于学生而言，期末考试的分数决定了寒暑假的快乐程度。顾海虽然考了一百分，但却是语文和数学两门加起来的总分。顾远蹬着三轮路过小叔家的门店时，正看见婶娘拿着手指点着顾海的脑袋：

“你个猪脑子，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写。”

老顾瞥了眼顾远，心说咱也是有老婆的，然后对着正在房间里聊天的女人们喊了一声，“荭儿，劳烦给我倒杯水来，我有点渴。”

侯亮眨眨眼睛，询问顾远这样行不行：“你当初就是这么辅导我的……”

“就是，我都总结出来了规律，有些小品动不动就是：咱们一起回家包饺砸！”

“你们拉完了没有？什么时候把钱给我，我都快等不及了。”

“不用，我让你阿姨给我倒。”

“儿子，给我一块苹果。”

“这是你的。”

老顾叹了口气，把牌一扣，“我不想带你打牌了，早知道不帮你订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