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义坐在书房,内心非常纠结,自己是被朱祁镇提拔上来的,这个是毫无疑问的,可,自己也有家人,家人都在京城。
如果自己有所行动,京城那边知晓了,自己家人还能活吗?
自己已经五十多了,跟着朱祁镇即便封侯了,那又能如何?自己爵位传给谁?
不过,曹义又担心,收到信件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下面的那些武将,那些武将,他们会如何考虑,自己又不清楚!
若自己不追随朱祁镇,他们追随,到时候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自己也是会被杀的,且,一旦朱祁镇赢了,自己的家人也会死,若是输了,自己家人必会被厚待。
现在就是要看,看山海关那边能不能干掉行刺知院,若是能够干掉阿刺知院的部队,那么,瓦剌和太上皇即便控制了义州卫城也无用。
这次的主帅可是刚刚封赏的庐陵伯,是朱祁钰的妹婿,林存德可不会给太上皇面子的,他真敢杀过去的。
“诶!”曹义长叹气一声,抚着自己的额头,愁的不行。
自己不想成为大明的罪人,可,若不想成为大明的罪人,那就要看山海关那边的情况。
朱祁钰这大半年来,对自己也是不错的,自己送过去的奏章,很快就会批复,且,也对自己有赏赐,自己对于这边的部属,从来不对朱祁钰隐瞒!
另外,朱祁钰当皇帝半年多来,其实做的不错的,最起码军队还是整顿了,且,重用了很多武将,就辽东镇都调动了很多将士出去!
对于百姓,也是不错的,听闻陛下对很多地方免税了,让百姓休养生息!
“咚咚咚!”就在这個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打断了曹义的思考。
曹义收起了桌子上的信件,喊了一声进来。
一个亲卫进来,对着曹义拱手说道:“大人,副总兵官肖逸俊大人,陈当理大人求见!”
“嗯,好!”曹义说着站了起来,前往客厅那边!
到了客厅,就看到了他们两人,还有迁北镇的四个指挥使,他们是迁北镇的主要军官。
“嗯,怎么都来了?”曹义笑着过去,淡淡的说道。
“拜见总兵官大人!”六个人对着曹义拱手行礼道。
“都坐,上茶!”曹义还是笑着说道,马上就有护卫端着茶杯过来。“
六个人也是依次坐下。
“大人,义州卫城的情况已经探明了,守军确实是投降的!”副总兵官你肖逸俊对着曹义叹气的说道。
曹义听后,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事情,义州卫城哪有这么好打下来,那里可是驻扎着两万军队,虽然城墙不高,可也足够拖住瓦剌的骑兵一段时间的,岂能几天之内就被瓦剌攻破了。
“如今,其他的卫城,全部在往这边集结军队,预计明天下午,所有军队能到,一共五万人!不过,大人!”陈当理说着皱眉的看着曹义、
曹义看着陈当理,淡淡道:“不过什么,有什么问题,就说!”
“大人,虽然我们能够集结五万人,可我们的骑兵不过一万,步兵四万,若是去攻击义州卫城,恐怕是很难的,也先这次出动骑兵三万五,而在义州卫城,我估计怎么也有一万七八千步军。
我们用步军面对瓦剌骑兵,很难打,且,一旦我们被打败了,到时候瓦剌就更好去控制那些城池了。
如今他们占着那些城池不进攻,估计是有两个意思的,一共是希望我们投降,另外一个是希望我们主动攻击,毕竟他们骑兵攻城,没有优势!”陈当理坐在那里,语气沉重的说道。
“那怎么办?不打了,就坚守?”曹义看着陈当理问道,心里想着,估计他们都收到了劝降信了,当然,也不能说是劝降信,是希望他们效忠朱祁镇的信件。
“不打!我希望不打!”肖逸俊目光坚定的看着曹义说道。
曹义就盯着肖逸俊看着。
肖逸俊对着曹义拱手,解释道:“把军队集结起来,就在我们迁北镇镇守着,其他的卫城,现在也有几千人在,若是瓦剌要攻击,就让他们攻击,那些卫城若要投降,就让他们投降,我们控制不住,可,我们能够为大明保住七万军队,也不错的!”
“哦!”曹义诧异的看着肖逸俊,
肖逸俊此刻叹气了起来。
“大人,我们的家人都在京城的,若是我们投降,那些家人,岂不是全部要被杀!再说了,太上皇以前是对我们不错,可如今陛下对我们也不薄啊,也没有亏待我们啊!”肖逸俊再次对着曹义拱手说着。
陈当理此刻站起了,对着曹义道:“大人,我们在这里干啥?不就是戍边吗?抛家舍命来这里为了啥,就是为了防御瓦剌,可如今,太上皇领着瓦剌过来打我们,我们还要和瓦剌同流合污,大人,你让我怎么和那些这些年失去的兄弟们交待?若是太上皇一个人来劝降,我不说什么了,可他领着瓦剌人过来作甚。
老夫年轻的时候,跟着太宗三次前往漠北和瓦剌作战,多少兄弟战死沙场,一步步到今天这个位置,去年,都还有一万将士死于瓦剌之手,现在,太上皇领着瓦剌人过来,劝降我们?
我,莪不知道你们是做如何考虑的,反正,老夫不答应,若是如此,那我们来这里作甚,我们和瓦剌打了这么多年仗又算什么?
我们每年花这么多钱,修建防线,修建卫城,又是为何?
太上皇为了自己的野心,把从太祖皇帝到现在,为了防御瓦剌而牺牲的将士当做什么了?我们就该死么?边境的百姓就该死么?
反正,你们要是投降,你们就杀了我,我不反抗!”
说完了,掏出了信件,就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拍,非常的气愤。
几个指挥使也是点头,都掏出了自己的信件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肖逸俊也拿出了信件,放在旁边。
曹义看到他们这样,也是笑了起来。
“大人,不是我不念情,不念恩,我们都打了一辈子仗了,十六岁从军,到现在,都三十多年了,这三十多年,多少兄弟手足战死沙场,太上皇他,他领着瓦剌来劝降,你让我死了以后,咋去见地下兄弟!我都快五十岁了,我要什么荣华富贵?我要什么封侯拜相?
都快知天命了,还想着这些东西?
我良心过不去!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若是在关内,如靖难之役一般,老夫,老夫心里这一关还能过,现在这一关,你让老夫咋过?”陈当理站在那里,一脸郁闷的说着。
“是啊,我戍边二十年,整整二十年,风吹日晒,天寒地冻,为了个啥,这是为了个啥嘛?”肖逸俊坐在那里,也是一脸难过的说道。
“若是太上皇骂我无情无义,我陈当理,愿意自刎于太上皇前面,以报其恩,可我不能和瓦剌人一起打仗,还一起杀到山海关去,山海关也是咱们的兄弟啊,咋下得去手?老夫宁愿死在他面前,也不愿意挥军南下!”陈当理此刻双眼都含泪的说着。
曹义此刻也是把自己的信件掏出来,也放在桌面上,苦笑道:“刚刚,老夫在书房内,沉思了一个时辰,整整一个时辰,老夫在想啊,这到底是为啥?大位已定,河曲一战,杀敌三万,瓦剌的威胁就要少了很多,若是不义州卫城的江宸龙投降,义州卫城是能够顶住一段时间的,等我们集结军队过去,又不是不能打!
若是我们血拼瓦剌,和瓦剌决战,即便五万将士全部战死,灭他个一万左右骑兵,瓦剌还能嚣张的起来吗?
他瓦剌来辽东,为啥?不就是为了物资吗?我大明关闭了边境贸易,他们弄不到过冬的物资,这才来我们东北!
如今,辽东镇的粮仓,以备了八成的粮食,六成的御寒物资,足够的兵器生铁,即便说拖到明年开春陛下才春日才支援过来,我们也能够坚守住!
瓦剌来抢我们的物资,我们的将士入冬了,如何活?
我不相信这次太上皇领着瓦剌人过来,他也先不拿走我们的物资!
这些物资也是我们将士们要过冬的物资!
还有,我深受太上皇皇恩,一路提拔到辽东镇总兵官的位置!老夫感谢皇恩,可,大位已定了,非要乱吗?不乱不行吗?是陛下有过失,引起民怨了,还是说,对我们武将不好了!
今年我们辽东镇调动了四十余位试百户,百户,副千户,千户回京!我们安排了很多功劳够的将士上来!
一切都是不错的!
听闻我大明的弩非常强大,和瓦剌骑兵交战,我们的弩,能够快速射杀他们!老夫还想着,这次可是要找陛下分一些过来,我们也装备弩!以防备瓦剌人入侵,可一切,诶!
说句不怕大家传出去的话,我也宁愿自刎于太上皇面前,也不想我辽东镇十五万将士,挥师南下!还是和瓦剌人,一起挥师南下,到时候倒霉的,可是我大明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