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先前还高高在上的神霄宫修士们，立刻都低下了头来....

诚惶诚恐。

凡人们在神霄宫修士面前如蝼蚁一般，这些神霄宫修士们在霸王的面前又如何不是蝼蚁呢？

无非是更大一些的蝼蚁罢了。

“我去，雷灵根都不灵了....”

李玄感到了天穹之上，霸王的恐怖。

她修为的恐怖。

绝对超过自己的虚丹期。

更别说无尘这先天修士了，霸王一出来，他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幸亏身法稳住....

他们的法力都不起作用了。

雷电。

都为霸王所用。

霸王面前。

皆凡人也。

“霸王....陛下....绝世强者，法威不可测。”

苏越的眼里有崇拜。

有尊敬。

有敬畏。

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和纠结。

唯独没有对帝王的不敬。

同时，还有。

还有....

那雷光照耀下。

他和外面一个在围观的人。

四目相对的场景。

一个女孩。

一個年轻的女孩。

一身劲装。

黑白分明眼眸如清泉般透彻....

那日的小贼....

好像....

好像瑶儿....

好像。

我的女儿。

原来。

我的外孙女。

已经这般大了啊。

此时。

恐惧一扫而空...

转身，苏越看着天空之上的雷影....

“陛下！臣，乃是当今兵部尚书苏越，在位三十载，是子从父位。”

此时，身受重伤，苏越依然行君臣之礼。

礼数不废。

依然以臣子姿态觐见。

这是第一次。

恐也是最后一次..

天边的雷影逐渐凝聚成型。

形成人形.....

一个女子的形象....

完全由雷电构成虚相....

此时，苏越依然自顾自的说道。

“罪臣苏越，一生诞有四嗣，是苏蒙，苏奇，苏远....一女....苏瑶。”

“苏瑶为罪臣四女，天生贱籍，然我苏家却视若嫡生，无有贵贱之分....”

就连世家大族。

都免不得‘四嗣为贱’的做法....或者说，更加严格。

寻常富贵人家不欲子女为贱，也有挂在别个良人家子女下。

倒是有空子可钻。

千年传承的世家大族，反而被严苛规定....若是这么做了的话，恐怕一家子都要受到牵连。

“四女天生聪颖，甚有些微小神通，能将言语存于玉石之内，以苏家血可激之。”苏越越说越是温柔，道：“然却因天生贱籍，文武皆不可触，如此不公，小女自甘之若饴，无甚抱怨，直到一日，与我苏家良籍门客喜结连理，当平淡一生一世....纵是因贱籍无法为官，我苏家财权地位的，却也能安平一生。”

籍是贱的。

但地位还是苏家的小姐。

自是宠爱有加。

本应如此。

喜结连理。

便有了子嗣...

苏越说道。

“然因天生贱籍知晓不易，不欲子女作贱，欲奔走户部...却因言获罪，罪律斩首。”

此时。

便是无尘也想起来，当年苏家子嗣的案子。

当日许多人都来看苏瑶斩首了。

八大世家的人犯了死罪，这可是天一般大的事儿。

对于大周而言，都是甚少之数。

真实原因是因言获罪。

而对外宣城的罪行，是当日苏家大小姐，因为‘贱籍之身冲撞户部’而被判问斩之罪....

是因冲撞户部吗？

不是吧....户部纵然骄横，也会给兵部尚书一个面子，只是当日苏瑶所说之言，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确实难辞其咎。

苏越娓娓道来。

向此时此刻，正在围着的民众们，诉说当日自己女儿的罪行。

他不是苏家不想捞人。

实在是苏瑶当时说的话。

让刑部便不能放过她....

当日。

她问户部的人。

自己的子女，可有办法不是贱籍？

户部的人说，无法。

贱籍子女便是贱籍，孙子也是贱籍，子子孙孙都是贱籍。

当然。

您可以选择不诞子嗣，这为大周省了不少粮食哩。

传宗接代之事，你们苏家大门大族的，有长兄传宗接代足矣，不少你一个子嗣。

一般这种贵家偶然出生的贱籍子女，不似寻常贱籍常人，一般来说，他们虽会得宠爱，但却不会去诞下子嗣....

可苏瑶选择了生。

将女儿生了出来。

因为那是她的女儿。

不愿去选择滑胎。

本来，苏家所有人也不愿这姑娘降生。

直到她出生后。

原是那般可爱.

全家人都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但其实，也都有些怪罪苏瑶。

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也要遵循‘不变’之策。

法度对他们的约束，格外的严。

四嗣为贱，其贱者，诞子也为贱——

可苏瑶还是为了她诞下了女儿。

却不想女儿似自己一般，因为一纸籍侓，便被束缚住了一世。

不得自由。

于是乎，便为她奔走。

为她奔走在户部。

只为求一法，能不为贱籍。

而当日。

苏瑶面对户部的话。

便说。

向来如此。

便是对吗？

“千年如此，便是对吗？”

“自古以来，便是对吗？”

“祖宗之法，便是对吗？”

....

“千年如此！便是对吗！”

“千年如此....便是对吗！”

苍老虚弱的苏越拔刀问那苍天。

雷云凝聚的苍天。

大周最强的霸王。

“罪臣掌兵部多载年岁，见过不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被一纸籍帐压的一世不得翻身，也见过天生贵胄满肚肥肠之人身居高位。”

“罪臣便是为我女儿不服，为我大周不服，今日臣知难逃一死，便欲问一问陛下，这千年不变的岁月，便是对吗！”

“陛下.....你，便是对吗？”

振聋发聩。

大逆不道！

居然胆敢质疑陛下。

质疑这大周的女帝！

大周的霸王？

“我苏家男子四人一生忠义无愧于心，今日死谏此番，便在这问陛下，何为对，何为错！”

苍天雷霆，不为所动。

天罚凝聚。

煌煌天威要来了。

霸王听不到凡人的谏言。

只有煌煌天威所持的雷刀斩下。

苏越看这雷霆落下，畅快坦然。

却是转身再见，早已泪流满面的李桃。

他微微一笑。

不知姓名的孙女。

见你还好。

我便放心了。

蚍蜉撼苍天。

霸王绝刀。

一刀。

雷霆万钧下。

苏越，兵部尚书，半步先天的强者，灰飞烟灭.....

威力不减，连同远处的山脉，都被削去了一半。

霸王绝刀，恐怖如斯。

...........

霸王的刀。

再一次让民众们看到了，千年统治的帝王，余威尚在。

神霄宫一人能灭叛军。

霸王一刀能分山河天地。

“这等修为，可称之为震怖了。”

“嗷嗷嗷。”大熊猫怂性发作，真想有多远滚多远。

李玄啧啧道，放心，反正咱们现在和霸王又没有正面冲突的理由。

至少....现在没有。

以前对于霸王的恐怖。

只有神话一般的描述。

对于她的实力，真实来看。

方才那凝聚天边的‘法相’所挥出的一刀，是在自己这虚丹修为之上。

“嗷！”

发出怪叫的是气运金龙大爷。

祂看着那远处的紫色雷霆，凝聚的法相，态度居然是有些敌视的感觉。

李玄惊了，不会是让自己取跟这千年统治的霸王对着干吧。

咱只是想借你金龙大爷的气运修行，又不是借你去自杀。

咱这长生不老的惜命着呢。

“要不咱把她给熬死？应该也行吧。”李玄沉吟道，真要死熬的话，自己八成能把这个霸王熬走。

比命长李某人还没怕过谁。

“嗷~”

金龙大爷摇晃脑袋，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拒绝这个提案。

真能把她熬走的话。

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李玄馋的是霸王的御雷法门。

也就是他们总说的《神霄御雷外丹大典》，老早惦记着了。

如今自己身上的功夫，适配火灵根和水灵根的都有，就是没有适配雷灵根的。

身上的雷灵根顶多用来烧烧炼丹炉，给自己的丹药增加点酥麻风味，也无他大用。

此时。

李玄也觉得待在这里已是没大用处。

暗戳戳的准备去跟着李桃。

此时。

神霄宫众人却是在情理这里的残迹。

三千人的血腥气，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清干净的。

有些甚至溅在了皇宫的城门上，让皇宫城门前的赤红，更显得凝重深邃。

却是容易让人幻视，仿若，眼前这城门城楼上赤红如血，也是被乱者鲜血浸染的事物。

三千血谏。

兵部尚书，连同三千死士，自家三子，以命死谏。

昨日声音还振聋发聩。

如今却是一杯黄土。

无尘道长看着这一幕，面带嘲弄色：“以命死谏，天生贱种就是天生贱种，居然想改变我大周千年法理。”

“这苏家，果然也应天生贱籍，不该伫立于此罢。”

此时。

无尘道长脸上流下一抹殷红。

其实他不是没受伤。

风轻雨淡是人前，却还是被苏越割了一刀。

留下血痕的一刀。

无尘眼神平静，内心却是侮辱翻滚，如今想要报一刀之仇，给苏越碎尸万段，人家却已全尸不留。

不过方才，听闻那苏越说，苏家还有一条孽种在人世。

此时。

无尘道长看到了一个女子。

一个正低头垂泪的女子，手里紧紧握着一枚玉石。

无尘道长看着李桃的方向，眯着眼低声道。

“苏越犯的是诛九族的罪，岂是一刀能解的？为彰我陛下天威，贫道自当替陛下分忧，杀了这九族不绝的孽种。”

无尘道长说着，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月黑风高，杀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