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今裴曜正因为治理鼠疫一事,在京城百姓们之间的声望极其不错,朝中也是如此。
但现在忽然爆出他以权谋私,贪污赈灾款,顿时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当然了,也立即有人站出来对这件事表示质疑。
因为这些年来,虽说承景帝一直有意打压,大皇子一派也时刻争斗着,但裴曜素来洁身自好,做事向来手上干干净净的,从未被爆出过这种丑闻,故而在大臣们的心里,太子的德行还是很正的。
故而这会子有人说他贪污,不仅仅是以陆丞相为首的太子党激烈反驳,就连一些中立的大臣,有性情刚正者,也表示了质疑。
一时间,朝堂上众人就争执了起来。
裴曜紧蹙眉头,出列对着上首的承景帝拱手,朗声道。
“皇叔,儿臣绝对没有做过贪污赈灾钱粮之事,这位大人言辞凿凿,想必是有什么证据了,还请拿上来,我们当面对质!”
话毕,未等承景帝作答,他先转头看向了对面的李穆,目光中带着寒凉的杀意。
而此刻对上他的眼神,李穆也是丝毫不避不让,轻哼一声,也对着承景帝开了口。
“皇上,老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不如就依照太子所言,请秦大人拿出账本证据来,当庭查证,以免污了太子殿下的清誉。”
这话看似是替裴曜说话,但其实却是想当场就把裴曜贪污的事情做成铁板钉钉的事儿。
毕竟下朝之后再派人去户部查证,那还需要时间。
如果裴曜有手段的话,争取住这段时间,完全还有机会再做手脚来自救。
而且李穆张口就称呼那跳出来的官员为秦大人,说明两人都是相熟的。
观那人的官服,只是刚刚够格上朝的六品官罢了,李穆贵为当朝左丞相,百官之首,能与这样的人相熟?
显然这个姓秦的是李穆安排的棋子了。
所以彼时陆川就瞪着他,怒喝一声,“这里又不是刑部大理寺,什么当庭查证,你说的好听,这分明就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审讯太子殿下,李穆老儿,你安的什么心!”
“陆相!”李穆转头,拔高声调,面色铁青之中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冷傲,“有皇上在此作证,难道不比刑部更能证明太子殿下的清白?还是说,按你的意思,要请太子殿下去刑部走一趟了?”
语罢,李穆便抬手捋了捋胡子,低声冷冷嗤笑。
在他看来,陆川这般激动,更加是坐实裴曜有问题的证据。
何况他手中早已经掌握了一本账册,与大皇子那边实际得到的钱粮已经做了对比,这账本,就是有问题的。
其中有三成的钱粮不知去了何处。
而这些账目,可都是经裴曜手下批出去的。
正当陆川要再度反驳之时,就听得承景帝沉声低喝。
“够了,都是朝廷命官,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太子既然都说愿意对质,那这件事就不必再拖延了,贪污之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儿戏,有证据就即刻呈上来,否则朕定治你一个污蔑太子之罪!”
裴曜站在下头,听着这话都要笑出声了。
承景帝这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做戏啊。
有证据就赶紧拿上来,若没有,就是治個污蔑太子之罪,那是什么罪?大齐的律法里头可没有这条罪。
说明到时候还不是承景帝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或轻或重的,都拿捏在他手里,这就是明晃晃的兜底啊。
只差告诉那人,你说,赶紧说,最后朕肯定护住你的性命。
裴曜心底一阵寒凉,深知现在承景帝是愈发迫不及待,想把他的太子之位废掉了。
看来,瑞嫔传出宫的消息是一点儿不假。
大皇子再不好,那也是亲儿子,嫡长子,这龙椅落到了他手里,时日一长,自然不会想归还了,给自己的儿子多好呢。
待得承景帝话音落,方才那个跳出来指证裴曜贪污的户部官员,秦明照就赶紧从怀中掏出两本账簿来,恭敬递上前。
“皇上,微臣这里有两本账册,皇上一看便知!”
随着这名官员的声音响起,站在前头的户部尚书陈绥为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毕竟这太子真的做了阴阳账,从户部贪污了钱款,他这个尚书也是要吃瓜落的。
那所有批出去的账目,除了负责赈灾的太子做了最后的签批外,出户部的时候,还有他陈绥的签批呢。
而这会儿功夫,站在承景帝旁边的总管太监便立即上前来,将两本账簿拿走,递到了承景帝面前。
片刻功夫,承景帝看完了账本,面色就逐渐黑沉下去。
看到了最后,整张脸都铁青了,闭合账本,看向裴曜的眼神就充满了怒火。
“太子,这两本账簿你要作何解释!”
听到承景帝这一声怒喝,在场众人顿时面色各异。
显然是账本真的有问题才会如此呀。
陆川紧蹙眉头,向裴曜投去目光,似乎是很紧张,而此刻裴曜也是面色难看,但还是上前道。
“皇叔,可否让儿臣看看这两本账簿。”
“拿下去。”
承景帝生气的甩袖。
一旁的太监大气儿不敢出,赶紧捧着两本账簿快步递到了裴曜的跟前。
这两本账,的确是有问题。
一本是户部按照他的要求拿出的钱粮数目的账本,另一本则是兵部运粮北上时,清点的实际的钱粮数目的账本。
两相一比,钱粮数目,比户部实际拨出去的少了三成。
这三成去哪里了呢?
一条流程走下来,分别是户部按裴曜的要求拨款,裴曜调度钱粮去兵部,由兵部派人运粮北上,交给大皇子。
这期间户部到兵部就是过了裴曜的手,这一过便少了三成呐。
正在裴曜看账本的时候,那姓秦的官员就在旁边声音愤慨激昂的讲述这两个账本的来处,以及真实性。
本来李穆的神情是轻松且得意的,但看见裴曜一言不发的静静对比账本,且面上的紧张之色,一点点消退,他的心里就暗暗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正当他预备向承景帝再度进言,好抓紧坐实裴曜的罪名之际,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裴曜的声音先响起了。
“皇叔,儿臣以为得到这两本账簿的人,恐怕只知其一二,不知其三,儿臣此处还有一本账簿,可证儿臣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