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承景帝和大皇子等人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效果大约就像是,都以为你要掀屋顶,结果只是想开窗,所以就觉得比较能接受了。
当然,这也仅仅是一瞬的效果,很快,大皇子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虽说此次北上赈灾,他的确没干多少实事儿,多是二皇子赶来后,一手操办的,可明面儿上的功劳都是他的呀。
况且这么些年,二皇子默默无闻的,闷头乌龟一个。
怎么给他封王的时候就要带上二皇子了呢。
总觉得像是二皇子跟着沾了他的光似的。
对此,承景帝心里琢磨一番,也有些不大愿意。
陈贵妃不得宠,性子闷,二皇子也是从小闷葫芦一个,这些年父子俩着实没什么感情,估么还没有承景帝和刚出生不久的五皇子感情深呢。
这样一来,承景帝也是觉得二皇子无功无绩,不配封王。
可是承景帝再傻也知道裴曜不是随便开口的人,所以他估么着,要是不连二皇子一道封了,恐怕裴曜还有其他幺蛾子。
况且承景帝也的确好面子,被世人诟病偏心,却是不好听也不好看。
这么想了想,连着二皇子封了也不是不行。
到底也是他的亲儿子不是外人,况且二皇子这闷头们脑的样子,恐怕也不会对大皇子造成什么威胁。
不过在承景帝没开口之前,二皇子就先站出来了,诚惶诚恐的摆手。
“太子的好意,弟弟心领了,但弟弟此次北上只是帮衬大哥,左右打個下手罢了,实在没做什么事,无功不受禄,父皇,儿臣不敢受封。”
“是吗?”裴曜转头看他一眼,做疑惑状道,“可据孤所知,二弟你到了北地后,赈济灾民亲力亲为,日日都亲自给灾民放粮施粥,还自掏腰包给鳏寡孤独之人治病呢。”
这话一说出来,大皇子的面色顿时就变了变,承景帝也是跟着面上露出了古怪之色。
不为别的,因为这些事情全都是大皇子写在递给承景帝的折子里头,他自己的功劳。
还用说么,这是大皇子占了二皇子的功劳啊。
而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来,裴曜就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折子,并一块叠好的布帛。
“皇叔请看,这封折子,是今日儿臣入宫前刚递上来的,还有这一封万民书,乃是灾地百姓联名呈上,谢二皇子赈灾之恩的。”
语罢,将两样东西双手奉上。
这一刻,大皇子脸都绿了。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裴曜能在这个时候摆他一道,当着承景帝的面,啪啪打他的脸啊!
要是让外人知晓他的那些功劳,多半都是把二皇子的功劳据为己有来的,那他算是要被多少人鄙夷了。
而这时候承景帝看着大皇子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懂的。
心里也是跟着沉了几分,但偏面上还得保持着温和的模样,所以整个人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东西送到承景帝的手上,略略看过之后,承景帝的眼神就冷了几分,隐隐还压着几分怒气。
说不气是假的。
这就像是自己的亲亲好儿子立了大功,他这当爹的也跟着骄傲自豪,扬眉吐气时,却被人当面拆穿,你好大儿的功劳有半数都是水分似的。
承景帝也是觉得面上无光,丢人啊!
也就还好这抢的是二皇子的功劳,也是他的亲儿子,不算丢人丢到家,否则这会子承景帝更要恼火。
递上门的立功机会,还被大皇子自己搅黄了,那多少会让人觉得烂泥扶不上墙。
但是心里有气归有气,承景帝终归还是维护大皇子的。
所以在看完裴曜递上来的这些东西后,只是做感慨欣慰状,看向二皇子道。
“泽义啊,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做了这么些事情,怎么都不与父皇说一声,你这样的性子,总是会吃亏啊,父皇若是漏了你的封赏,岂不是委屈了你!”
见状,大皇子赶忙跟上道,“都是儿臣不好,多日不见父皇,只顾着自己与父皇说话了,忘了汇报二弟的功劳,父皇明鉴,此次北上赈灾,二弟的确也出力不少,该好好奖赏呢。”
他这变脸的速度也是一绝。
反正父子俩一路做戏。
二皇子此刻做惭愧状道,“儿臣觉得这些都是分内之事,所以不愿向父皇邀功。”
“皇叔瞧,泽成和泽义二人兄弟和睦,齐心为百姓做事,是咱们大齐的好福气,也是皇叔您的福气啊。”裴曜笑着接了一句。
这算是彻底把大皇子和二皇子绑在一起了。
你要说赏一个,丢下另一个,那不能够,毕竟那样做,大皇子的遮羞布更容易被人扯下来呢。
所以承景帝立即就点头。
“嗯,太子言之有理,你们两个都不小了,就趁此机会一并封了亲王爵位吧,传令下去,由礼部择吉日,选封号,一起受封。”
“儿臣谢父皇隆恩!”
兄弟两个齐声道。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大皇子的脸色就不好。
没跟裴曜打招呼,和李丞相说了几句话就往后宫去了,他这是去给李皇后请安的,母子二人多日不见嘛。
裴曜没在宫里多逗留,出来后,上了马车便离开了。
约么小半个时辰后,京郊一处隐蔽的小茶楼,裴曜的马车就和二皇子的马车,在此处碰了头。
两人从隐蔽的小门径直上了二楼雅间。
这里,不知究竟是在相谈什么,不过彼时东宫里头倒是出了点儿事。
雁微打外头进来,就蹙眉道,“良娣,锦绣坊那边闹起来了,说是何良娣割腕自戕,被丫鬟们发现的时候,血已经流了不少了,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为了出来请太医,和守门的婆子太监,打起来了!”
之前裴曜下了口谕,说何良娣禁足后,无诏不得出,她院儿里所有下人也都是如此。
所以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方玧听罢就沉了脸色,“怎么会自戕呢,我瞧着何氏也不像会做出这种事儿的人,难道是这段时日委屈太多,心高气傲,受不住了?”
毕竟罚的确实不轻,心里落差大,一时想不开了也是有的。
“奴婢也不知呢,听说人还昏迷着,太子妃已经派人去了。”雁微道。
方玧敛了敛眸,摆手,“继续盯着吧,殿下没发话,咱们不必去凑这份热闹。”
闻言,雁微点头,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而一个半时辰之后,裴曜回府,听闻此事,脸色一沉,还是迈步往锦绣坊去了。
彼时何良娣已经被太医救醒,只是因为失血,以及多日的郁郁不得志,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枯槁,和从前那个明艳张扬的人,截然不同。
此刻一瞧见裴曜便挣扎着从榻上爬了起来,却因腿脚无力,竟直接从榻上跌了下去。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满脸期盼的红着眼眶,先看向了裴曜,哽咽道。
“殿下,您终于来了,妾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