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中了心思,婉令仪一时面色略显尴尬。
也是这会子,婉令仪才注意到,方玧身后的元和拎着的竹篮里,已经放了许多开的极好的梅花。
显然是已经来了很有一会儿了。
心中不由懊恼,自己刚刚太过于警惕,怕昭妃是来抢人的,所以先说了那上眼药的话。
结果没想到,还真是碰巧。
现下也是只好赶忙打起圆场来。
“娘娘说笑了,臣妾怎么会有那个意思呢,臣妾只是想着娘娘深得皇上爱重,能巧遇在这御花园,更是说明娘娘和皇上缘分深重呢,臣妾是羡慕。”
她这么认真的解释起来,方玧这边却是又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皇上瞧瞧,这婉令仪当真是不经逗,臣妾几句玩笑话罢了,倒也叫她如临大敌似的,不知道的呀,还以为臣妾踩了她的尾巴!”
听着是玩笑,但却是把婉令仪说的更为尴尬了,且还不好再解释。
有种多说多错的感觉。
裴曜心里自然清楚方才婉令仪的小心思了,不过见方玧没吃亏,倒也就不打算戳破。
这会子便也笑着道,“便是你调皮,做母亲的人了,还这样的孩子气。”
他这么说,方玧那双美眸就微挑了挑,故作吃醋道。
“也不知皇上是损臣妾还是夸臣妾,别不是瞧着婉令仪娇美可人儿,让臣妾玩笑几句,皇上就心疼了,要来说臣妾的不是。”
话及此处,顿了顿,又做伤心模样起来。
“也罢也罢,皇上有佳人在侧,总是要顾着身边人的,臣妾这就不打搅皇上雅兴了,反正梅花也已经摘够,臣妾告辞。”
一番戏做下来,婉令仪除了狐媚二字,一时都想不到该怎么来骂方玧的做派。
心里生怕方玧这一番话,惹了裴曜心疼,抛下自己,所以赶忙道。
“娘娘这么说,可是折煞臣妾了,娘娘才是皇上的心尖人,皇上怎么会因为臣妾,而说娘娘的不是呢,今儿也是臣妾不好,说什么要赏梅,否则也不会因这点小事惹得娘娘不快了,还请娘娘恕罪。”
语罢赶紧就欠身行礼,一副愧疚模样。
这般一来,倒显得像是方玧无理取闹了。
看着比往日有进步的婉令仪,方玧美眸中滑过一丝玩味,心里倒是更起劲儿了。
心说你挣你的宠,我又没挡你的路,平白非要来招惹,那可就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不该招惹。
心思落,方玧手上也没含糊。
立刻转了面色,快步上前亲手将婉令仪拉了起来
“瞧你,本宫哪儿会生你的气啊,刚才就听皇上说本宫爱开玩笑,怎么这会子还当真呢,你懂事体贴,有你陪伴在皇上身边,本宫只有放心的。”
她忽然变了态度,一下从狐媚惑主的妖妃,变得像是温柔大度的贤妃,婉令仪都有点儿没跳转过来。
不过方玧这会子眼神已经在裴曜和她之间流转一番后,又继续开口了。
“本宫协理六宫,也算是忙里偷闲,出来摘几支红梅了,皇上身边总得有人侍奉,你年轻,样貌家世都好,身体也康健,多多侍奉,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这可都是本宫不能再做的事儿了。”
听到这里,婉令仪大约是摸到点儿方玧新一出戏的路子了。
面上浅露出几分害羞之色,做恭敬模样,点了点头。
“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好好侍奉皇上。”
而当她这话出口后,却没想到方玧忽的就落了一滴泪,并迅速的抬手拭去。
随即就对着裴曜欠身。
“皇上身边有婉令仪侍奉,臣妾就放心了,臣妾出来的时间长了,寒风吹的有些不适,臣妾告退。”
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犹豫。
如此反复横跳的,婉令仪都懵了。
可当她回头看见裴曜向这方玧离去的方向紧走两步,欲言又止的模样时,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刚刚她以为方玧是在皇上面前装贤惠,不会为难她,所以顺势表现出了乖巧恭敬的模样,以表现她的守规矩。
但这会儿一细想,方玧刚刚分明是在皇上面前自揭伤疤,引起皇上的怜惜愧疚呢。
意识到这点,婉令仪定了定心神,立即就转身对裴曜道。
“皇上,是不是臣妾做错了什么事儿,叫娘娘不高兴了,娘娘怎么方才似有落泪?”
说这话时,婉令仪那双眸子里满是无辜和担忧,像是一切都为无心之举。
然而裴曜看了方玧刚刚那滴泪,想着她眼眶微红,快步落荒离去的样子,现下哪儿又听得进婉令仪的话呢。
蹙了蹙眉,便沉声道。
“不要紧,你先回去吧,昭妃身体不好,吹了风,怕要不适,朕去瞧瞧她。”
“是。”
婉令仪心里纵有一万个不乐意,现在也是只得捏着鼻子应声。
看着裴曜远去的背心,忍不住狠狠咬了咬牙。
心里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要嘴贱了一回,上来就阴阳怪气。
当然了,心里这么想,嘴上确实依旧不肯服的。
愤愤甩袖,“昭妃当真是狐媚,唱念做打的这一套功夫,真该把她送到戏班子去!”
“令仪慎言!”月桃吓得赶紧提醒,“皇上还未走远呢,这御花园里人多口杂,别叫旁人听去了,又做文章。”
婉令仪又气,不顾形象的踢了一脚旁边的积雪,才转身离去。
而另一边,裴曜已经疾步追上了方玧的脚步,一把将人给拉住了。
女子被迫转过身,早不见泪珠,但面上还有两道被寒风吹的半干的泪痕,眼角鼻尖微红,雪白的肌肤被衬得像是骨瓷,愈发惹人怜爱。
“这是做什么呢,走的这样快,也不怕脚滑摔了。”
裴曜蹙眉,语气却不自觉的软下来。
方玧咬住下唇,动了动胳膊,要甩开他的手。
“皇上怎么追了,没得把婉令仪一人丢在花园里,叫她受冻受委屈的,臣妾身边这么多人跟着呢,不会有事。”
“没事为何要哭?”裴曜不松手,还拉着她更近些,“好了,朕知道她有小心思,想说你的不是,朕不会听信的,你还不知道朕吗?”
“那皇上刚才为何不说?皇上只等着臣妾自己开口与她争辩,臣妾都不敢辩,怕皇上为她恼了臣妾的小气,只得开几句玩笑,末了见她怕,还要如此安抚一番,没得像那跳梁小丑似的,任人取笑。”
像是终于把心里的不快和委屈说出来了似的,方玧的眼泪也跟着簌簌落下,并扭头垂下眸子。
“臣妾失言任性了,皇上罚臣妾吧。”
而看着她这样,裴曜却是无奈笑着,把人拉进了怀里,轻轻抚背。
“说什么傻话呢,这样有小性子的你,才是真的你,朕怎么会责罚,好了,今儿是朕不好,朕该早些打发了她,来看你的,原就是预备今儿就来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