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中。

下人送来美酒餐点，白青君与卓少城分宾主入座，小叽默默站在二人之间，面甲下的双眸古井无波。

“凡间也有凡间苦啊。”

卓少城说了这么多，简单一句话就是新皇登基担心卓少城功高盖主将其雪藏了。

毕竟卓少城也是皇家人，而且在边军有着极高的威望。

若不是卓少城没有子嗣，恐怕新君不会让他如此轻易的全身而退。

“放弃修途可有后悔？”白青君问道。

卓少城当年在三个人中资源算是最好的，天赋也最高。

突然放弃修行参军便是连白青君也没有想到。

“这有什么后悔的。”卓少城喝了一口杯中酒，笑道：“当年津国暴乱，父皇受奸人所害，皇兄继位便有人预谋造反，我若不回国将不国。”

“为了避免各方忌惮，我终生未娶远赴边疆为帅，与将士同吃同住，为的不过是将津国延续下去……”

卓少城嘴上说的潇洒，但白青君还是从其目光中看到了一丝落寞。

为救国于危难之中，不惜放弃修行远赴前线镇守边疆，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从不结交党羽，对国军更是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如此小心翼翼毫无破绽的一生，最后不但落了个乏嗣无后的下场，且还是被新皇猜疑雪藏。

最重要的是，如今正值赵国与津国交战的紧要关头，先皇突然驾崩本就影响前线士气。

紧接着又临阵换帅，这对本就处于劣势的津国来说或许并不是一個好的选择。

世人皆知鸟尽弓藏，但如今猛禽作祟，新主人却将猎弓埋葬。

说完，卓少城一口饮尽杯中酒，凉酒过喉苦的让人肝颤。

两位好友叙旧一夜，第二天刚放亮白青君便准备启程。

看着那个与数十年前相比毫无变化的绝美女子，卓少城张了张嘴，下意识喊道：“青君。”

女子回眸：“怎么了？”

“我死的时候你能来参加葬礼吗？”

白青君站在飞舟上愣了半响，笑道：“你是我的挚友，我自然会来。我先走了！”

“祝道友仙途昌隆。”

卓少城行了一个许久未用的修士礼。

再抬头，眼前早已没有了白青君的身影。

他望着飞舟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愿收回目光，因为卓少城知道，这恐怕是自己最后一次活着见白青君了。

下次再见面时，就是在自己的葬礼上。

…

…

两日后。

江州灰羽城白家府邸。

一长袍少年在众多纨绔的簇拥下向府外走去。

尽管老爷吩咐过不准让小少爷再和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但有太老爷撑腰，家中的小少爷怕过谁？

要出去根本没有下人敢阻拦。

就连守门的几个老军，看到小少爷向这边走来，远远地就已经打开府邸大门。

“白少，快看那个白裙女子。”

人群中，不知哪个纨绔指着街对面招呼了一声，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这一看便有好几个纨绔子弟险些将魂儿给看了过去。

那女子穿着素裙带着面纱却依旧难以遮掩绝世容颜。

在场各位公子不是没有见过漂亮女子，便是郡城中的花魁也能一亲芳泽，却皆不如眼前女子这般美艳脱俗迷人心魄。

“我敢打赌，那面纱下绝对是一张盛世容颜。”

“这还用赌？莫说容貌，便是这身段已是极品，就算脸丑一点我也愿意。”

“不如我们过去相邀，看谁能将对方拿下？”

“甚好！”

“好！”

“好……个屁！”

就在几人准备走向女子时，白启睿啪啪就给了带头的两巴掌，把对方打的一脸懵逼。

但碍于白家在江州郡势大，虽然心中有气，但也只能捂着头装不在意。

“怎么了，白少？”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没看到那姑娘一直站在我们白府门口吗，肯定是我们白家的客人，你们几个想打我白家客人的主意？”

“不……不敢。”

“你们当然不敢，今天本少爷有事，不和你们一起出去了，滚滚滚……”

在纨绔的哀叹声中，众人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白家。

待所有人离开，白启睿拍了拍自己的长袍，又理了理发冠，这才亦步亦趋的向街对面走去。

白青君早已注意到了这群小家伙们，对方说的话自然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不过不知者不罪，对于这群小辈的无礼，倒也不至于上纲上线。

“咳咳，这位姑娘，小生白启睿有礼了。”

面纱下，白青君的嘴角都快要压不住了，只因为眼前之人不管是长相还是说话的语气，都与自己那个便宜老哥年轻时一模一样。

修为越高的人，对血亲都有着某种感应，她能从眼前少年身上感受到血浓于水的气息。

再结合外貌，眼前之人无疑便是白青山的亲孙子。

小叽的小臂裂开，黑晶剑缓缓滑入手中，面甲下的双眸危险的注视着面前这个明显有图谋不轨迹象的少年人。

白青君抬手阻止小叽的动作。

白启睿这才注意到，原来这边竟然站着两个人！

可过来时明明只有一个啊。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带着面纱的女子开口，道：“你爷爷白青山在家吗？”

那声音如同夜莺在歌唱。

“你认识我爷爷！”

“嗯，很熟。”

“我爷爷可不是谁都能见的。”白启睿眼珠一转，笑道：“这样吧，你好生伺候本少爷一天，我便勉为其难的帮你去给爷爷通报一声，至于他老人家到底见不见你我可不敢保证，如何？”

白青君越发觉得眼前的孩子有意思。

“你放心吧，只要通报了，你爷爷一定会见我。”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你确定要让我伺候你？要是被你爷爷知道了，可不是打断腿那么简单哟。”

见白青君说的如此自信，白启睿倒是有些慌了：“你……你到底是谁？”

却见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弯起，眸子中带着狡黠的光彩：“我呀，我是你爷爷的亲妹妹，如果按辈分的话，你应该叫我一声姑奶奶。”

白启睿瞪着双眼，嘴巴张得都能吞下一个馒头。

“姑！奶！奶！”

白青君就喜欢看小孩被吓到的模样，应道：“诶，乖侄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