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站在高处，指点江山，哪能看不到李晴雅独自一人，站在角落看这边？

她以为剧场排练人多，自己就不显眼了吗。

在陆野眼里，她亮的跟打了追光灯似的。

这就跟老师在教室一览无余一个道理。

今天李老师休闲外套配鸭舌帽，一条短款牛仔短裤，配小上白鞋，完全没有平时在学校的距离感，在运动活力与风韵柔美之间找到了完美的平衡。

这鞋，是那么的白，那么的长，那么的直。

害呦……让不让人好好工作了。

而且你这眼神，看看帅哥美女不好吗？这还有反串凑人数的男仙女呢，不好看吗？

别就一直盯着导演啊，这哪吃得消……

于是陆野就得端着，绷起。

不得已，就只能在好大儿身上分散一下注意力。

“秦仙女，你这位置不对，后退后退！”

“秦旭，你是美人鱼吗？腿沾一块了啊？迈开步子啊！”

“扭起来扭起来！妖娆起来！你这舞蹈也不熟啊！你到底练了没有啊！”

唉，就可着他一个人霍霍吧，自古严父出孝子。

秦旭哭唧唧：“我练了，但我妖娆不起来啊……你教教我呗……”

陆野脸一虎：“我哪会！”

秦旭：“你会啊！你最会了！你之前跳的肚皮…”

陆野都急眼了：“我不会！我没有！别乱说！”

秦旭就奇怪了：“你之前不还帮人女团去……”

“逆子！一派胡言！舞蹈老师呢！你把这小子拖下去，严加管教！”

反了天了你，还敢揭我短！

眼看舞蹈老师去给秦旭纠正动作，陆野才偷眼瞄向李晴雅的位置。

空无一人。

咦？人呢？

……

李晴雅原本是在看陆野逞威风的，嘴角无意识的上翘。

身边忽然就飘来了一阵香气。

就算平时再不施粉黛，女人对美业产品还是有天生的敏锐。

这是女人的香水味。

扭头看去，却见白令正抱着膀子，倚在一旁在看过来。

李晴雅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好像做了什么错事被人逮到一样。

“啊，白院长。”一紧张，社长都升级成院长了。

白令媚眼微弯，说道：“我在找姗姗，看到你才想起来，应该在给孩子们上课吧。”

李晴雅拢了一下耳边碎发，面色已经平静如常：“是呢，在后台那边。”

白令点头：“不急，让她先忙。”

她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你不忙的话……聊两句？”

李晴雅一怔，点头好啊。

两人就来到白令的办公室，各种图纸、戏本、道具，比前线指挥所还乱。

请李老师坐下，拿了瓶矿泉水顿在面前：“我这一直就乱糟糟的，别介意哈。”

李晴雅笑着摇头，目光打量这间办公室。

看到了奖杯、海报，还有照片墙。

虽然是小众次元文化，但白令剧社搞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积累的。

白令从来没有拐弯抹角的习惯，就开门见山：“那天和姗姗去了学校，我就在想，是不是可以和学校有些合作。”

李晴雅一愣：“怎么合作？”

白令：“我也没想好，比如在学校开個话剧兴趣班？”

李晴雅心下了然，理解了白令的意思。

学校是有各种艺术和体育社团的，许多都是校外合作。对学校，丰富了文体学习内容；对机构，是宣传获客手段；甚至对学生，也是增广见闻的体验学习。这是多方共赢的好事，甚至官方也是鼓励的。

许多学校都在积极开展了各类特色项目，这事情做好了可以是功绩，甚至是某些人更上一层楼的台阶，亮点评优嘛，体系内全都靠这些。

但李晴雅却条件反射的感到抗拒。

正是因为她明白，一旦形成和商业合作，这其中是有商业利益的，无论是校方服务采购，还是生源提供，在聪明人手中是能变出钱的。

鼓捣钻营的人大有人在。

但她就有点唯恐避之不及。

她自认是个简单的人，就想做些简单的事，登门家访也好、组织班级活动也好、调解家校纠纷也好，班级的工作再复杂困难，那都是她教师的本职。

但这些，不是。

她既不想用这种事情牟利，也不想用来争晋升，更不想因为参与其中，而整天被人阴阳怪气。

她就只想按部就班的带班，送走一届又一届孩子，等到年纪大了带不动了，就做个任课老师，传授知识，就挺好。

所以她想了想，便说：“学校有专人负责这类事情，到时候帮您对接去谈吧，我不管这些事的。”

以为白令会失望，结果却看到她一脸的嫌弃：“噫～那些官老爷，想起来就烦，算了，嫌麻烦。有没有更简单一点的方法？”

李晴雅心说还有商人嫌赚钱麻烦的？便问：“怎么个简单法？”

白令想了想：“比如……我们弄个儿童剧目，来义演？”

李老师一愣：“义演？不收费？”

白令：“嗯，不收。”

李老师不明白了：“那你们…怎么赚钱？”

白令：“不赚钱啊。”

李晴雅皱眉：“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事？”

白令乐了，嘴角微翘：“因为姗姗很喜欢小孩子嘛！就想让她多去玩几次，她上次去上课开心坏了，回来跟我念叨好几天。”

李晴雅傻眼：“就为了……让花老师开心？”

白令理所应当：“对呀。开心，还不够吗？”

这理由，李晴雅觉得无法理解，无法反驳，也无法拒绝。

“那……我回去问问看。”

“好嘞！那麻烦您啦。”

见白令笑的不似作伪，李晴雅也笑了。

果然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吗，有钱人的想法，她真不懂。

和白令加了联系方式，就要起身离开。

可目光又瞟到那面照片墙，她忽然回头：“那个……”

白令不知道想起什么，刚叼到嘴上的烟又放下了，也说：“那个……”

俩人一愣，都笑了。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白令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李晴雅也笑着坐了回来。

人和人就是这么奇特，因为两句抢话，两个人的关系不知不觉就近了些。

李晴雅还是一派知书达理，用手示意白令请讲。

白令笑意稍敛，眼中不知不觉多了些深意，轻声问道：

“你觉得……陆野这人，怎么样？”

李晴雅的笑容倏地就没了，清澈的眼中都蒙上一层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