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回到南湖宾馆,已是凌晨四点。
黑暗中,萨仁高娃一人躺在床上,还在回顾昨晚的戏,想着江浔,想着他的表演,也想着那瞬间他身上的味道,现在江浔留在她体内的种子,好象越发大了……
突然,她的脸一阵发烫,江浔才十八九岁,自已比他大了将近十岁,唉,自已这是怎么了,跟广东人讲的那样吗,犯了花痴?……
第二天早上,广州下起了中雨,雨打芭蕉,闲处听雨,道是有愁却无愁。
江浔静静地坐在书桌前,一九八九年的日子如水流淌,缓缓展开。
门外,剧组的女演员叽叽喳喳,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杨哲……”
他写了一个开头,就写不下去了,眼前仿佛全是那张娇靥如花在闪动……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当日的新闻,与屋外静谧的雨丝相映成趣。
这个夏雨贵如油的日子,江浔的岁月依然静好,红尘无扰。
可是他还是想回到北平,去看看,他不放心,他要……找杨哲。
电话突然响了,江浔接起电话,“姐?你这是在哪里给我打电话?”
“北平啊,我们的电影就要上映了,怎么样,有时间回来参加我们的开幕式吗?”电话中的傅艺伟,声音清亮,让江浔重新回到了这個红尘俗世,“所有演员都来,小陶和小何也过来。”
陶慧敏与何赛飞也去北平,他要尽一下地主之谊了。
“好,我马上回北平……”
江浔兴奋地搓着手,正在想找一理由回北平,理由自已就找上门来了。
他快速收拾着行李,跟黄导请假,黄导哪有不准的道理,北影谢铁骊导演的名头哪个不知,江浔参加他的电影的开幕式,这对这个小伙子将来有好处。
“阿浔,早点回来,这里也需要你。”黄加良导演到底还是嘱咐道。
“你好,东方歌舞团吗,我找杨哲……”江浔快步跑回房间,拨动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她不在,有演出任务。”对方的回答公事公办。
“那,同志,能不能麻烦您,告诉她一声,我要回北平了,我是下午三点二十的火车……”江浔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唉……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江浔一片茫然。
……
“香烟瓜子八宝粥,啤酒饮料白开水……”
听了一路的吆喝声,江浔到达北平时,已是傍晚。
傍晚的北平,街道上冷冷清清,鲜少行人。
北平火车站,客流量也比平时也少了一半,江浔背起行李包走进人潮中,嗯,前面突然间人潮就停止了。
他个子高,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他猛然就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虽然戴着夏季的帽子,可是那纤细妖娆的身姿还是让许多乘客回头,观望,以致围在她的周围,影响了通行。
“同志,去东方歌舞团怎么走?”江浔悄悄挤过去,来到她的身后,笑眯眯地问起路来。
眼前的她,身影好似一顿,可是接着就转过头来,江浔就看到了杨哲白皙亮丽的面容,还有那双惊喜的双眸,“真的是你?”
眼前这人,不是杨哲还是谁!
“你这是要去哪?”能在火车站相遇,让江浔很高兴。
杨哲的笑容也在脸上盛开,“我啊,哪也不去……”她好象突然间就有些扭捏,脸色就是绯红一片,“我啊,是专程过来接你的,嗯,碰碰运气,……”
电话,到底转达给了杨哲,可是却不知是谁打来的。
可是她一个就想到江浔,想到了身在广州的江浔……
“我啊,也不知道你坐这一趟列车……”杨哲解释道,其实,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直等在这里,就是,就是想在第一时间看到他,跟他多待一些时光……
“你会不会笑我傻?”杨哲笑着就要接过江浔的行李,可是江浔哪能让女同志提行李,“我怎么会呢……”
东方歌舞团的独舞演员,这个在北平文艺圈里有名的漂亮女子,特意为自己来到火车站,等了半天,江浔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怎么样,电视剧拍得怎么样……”杨哲与他并肩走出车站,“还顺利吗?”
江浔笑了,“很顺利,估计我的戏份不到两个月就可以结束,黄导知道我还在上学,就先拍我的戏……”
车站门前的出租车停了很多,可是两人都很默契地绕过了出租车,来到公共汽车站。
因为,出租车太快,公交车太慢,这样,两人可以多处一些时光,让时光慢些走……
广州的天气多雨,今天,北平的天气也不好,雨水来得很快,城市里很快湿润起来。
“也不知道今天下雨,我就带了一把伞……”杨哲有些为难,公交车站等车的人很多,很多人没有带伞,身上都淋湿了。
江浔笑了,这个女子,也不是天气预报员啊,他撑开这把黄色的花伞,一朵黄花悄然就在朦胧灰暗的雨天绽放了。
“不行了,你看你都淋湿了……”与江浔同打一把伞,两人是靠得如此之近,杨哲有些羞赧,可是再看那把花伞,几乎全打在了她的头上。
“没事,我喜欢淋雨。”江浔笑了,仍然把伞打在杨哲身上。
“哪有喜欢淋雨的,再感冒了,”杨哲伸手就把雨伞朝他这边推,“你在北平待几天,感冒了怎么去广州,我也不放心……”
哦,她突然好象省悟过来,这句话说得太……两人现在也就是朋友嘛。
江浔笑了,笑着打量着这个羞赧的姑娘。
“你不要淋着……”雨一直在下,杨哲又把伞推到他这边,江浔又推回去,这一推二推,两人的身上都淋湿了。
当杨哲再一次伸过手,一只大手就把这只白皙的小手握住了。
江浔静静地看着她,杨哲仅仅是抬头望了他一眼,接着就把脸转过去。
“你干嘛?”她微微用力就要挣脱开,可是两只手握在一起是真的温暖。
江浔倒想她能挣脱,可是杨哲却没有再用力气。
两人就用这样一种姿势不时看看对方,又不时看看左右,打着伞,任雨水瓢泼似地变大。
“这雨停不下了,你看,……”还是杨哲先说话了,“怎么等了半天了,公交车还不来啊。”
是啊,公交车怎么还不来啊!
“同志……”
一声同志,两人却受惊似地分开了。
一位老大爷很严肃地走到两人跟前,“同志,我看你们俩半天了,你们真是来坐车的吗?……你们注意没有,两辆公交车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