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个军姿有什么了不起，新兵都会站，站得还比他好，韦启明不以为然，“回去吧，……回来，”他又叫住邹耀南，“就按新兵的标准，严格要求，训不出来你这个班长就别当了。”

啊？

邹耀南摘下帽子，摸摸脑袋。

好嘛，从现在开始，立正、稍息、向右转、向左转、齐步、跑步、正步、四百米障碍、五公里越野等基础性体能科目都加上了。

原本还以为憨厚老实的二班长，在大家伙眼里，这個家伙就差没把他们给生吞活剥了。

军容军姿每回要做上百次，一个简单的立正、稍息一做就是一整天，为了达到整齐划一，一个齐步走能够从早上六点练到晚上六点，不合格的将所有动作还的重新再来一遍。

“睡觉，睡觉。”

晚上，何冰洗漱完毕，熄灯号一响，直接钻被窝。

“哟，支书，您这怎么个睡法？”徐卫的眼睛都直了。

在这儿，何冰睡觉的习惯非常的稀奇古怪，他每天晚上睡觉前总是把被子拉成一个洞，然后从上面直接钻进去，并且保持着一种平躺的姿势一直到天亮。

更加奇怪的是，当他保持着一种姿势躺进被窝时，就像一具僵尸，连自己的呼吸声都会随之停下来，静静地直到第二天早晨部队的起床号响起时，才会从被窝里面钻出来，出来之后的被窝依旧保持着昨天晚上的形状。

“人才啊。”

八七班在围观，二班的战士们也在看着。

“去去，都睡觉去。”何冰没说几句话，还真就睡着了。

累，真的太累！

今天，就是一个简单的持枪礼动作，二班长就给他从日出敬到了日落。

“点名。”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韦启明终于出现在了训练场上，邹耀南不敢怠慢，“胡军！”

“到！”

“何冰！”

“到！”

“江浔！”

“到——”

邹耀南刚想点李洪涛的名，韦启明打断他，“声音不够洪亮！”

“到——”江浔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了。

“还是不够洪亮，”韦启明板着脸，“江浔，连续喊五百次到，其他人陪着，大声练习报数。”

江浔抽一口气，抬头看看东方的启明星，启明星还没出来呢。

这会儿，天还没有亮。除了天空中稀寥的星星外，大西南的一切都在沉睡中。

“浔子，这次跟着你倒霉了，你就不能那么大声点。”何冰小声埋怨着。

“练你的吧，哪那么多废话。”胡军板着脸，“一……”

“二……”何冰接口道。

“三，四，五，六……”

那边，江浔那尖脆的“到——到——到”声，开始像山中的野狼似的吼叫，后来，便像杜鹃鸟啼血般地回荡在黑漆漆地训练场上。

这阵阵吼叫声，也引来一位不速之客。

他推开窗子，看到了操场上的一群群士兵。

嗯，他点燃一支烟，饶有兴趣地看着，淡蓝色的晨曦中，远处的山峦起伏，操场边，闪耀的红星之下，一位年轻的士兵手握钢枪，奋力喊着……

到——

哦，他有愣些住了。

好长时间他才会过神来，“作品，作品哪！”

他欣喜若狂地翻着包，拿出一架老式的索尼相机，连外套都没穿，只穿着一背心，狂奔下楼。

“李干事。”潘忠华笑着上前打着招呼，这位是团里宣传股的，到下边连队采风来了。

“别说话，别说话……”李干事举起手中的相机，他生怕潘忠华惊动了这位年轻的战士，晨曦微露，晨霭飘散，这光线，这构图，恰到好处。

他不住地寻找着角度，红星之下，那位一直呼喊的战士好象没有注意到他，却好象注意到他，却没有看他。

他满脸杀气，目光却穿过晨霭，看向远方……

这眼神，太……太……李干事想象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了，对，就是太有穿透力，这画面也太有穿透力，穿透他的身体，穿透了他的心灵！

喀嚓——

拍完一张，他直接把相机一扔，仰面躺在了草地上，“作品，作品哪……”

潘忠华、韦启明、邹耀南……等人都围了过来，他们看看江浔，再看这位躺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李干事，“疯了？”韦启明小声问。

“没疯，作品！”潘忠华看看江浔，小声回道。

到——到——到——

江浔的喊声仍在回荡，韦启明刚想说点什么，李干事突然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兵！”

……

哦，也不知是应了李干事的话，还是怎么着，江浔也实现了从刚开始的军姿训练能站十分钟到现在的一站就是四个小时，而且纹丝不动；

从单杠的一练习引体向上到八练习的大回环几乎每次都是一气呵成；

从简单的持枪礼动作到军容军姿、队列训练、军体拳等科目都在班里挂上号的。

“得，你是真不要命啊，”中午吃饭的时候，何冰就小声开着玩笑，“至于吗，你看你，晒得跟个煤球似的，回去杨哲再把你给甩了……”

这大半个月时间对中戏的同学来说简直就像是一下子掉到了地狱似的，没有一点儿由自己支配的时间，就连上厕所也是要在每天晚饭之后才能去的，而且还得向班长请假。

“我可是支书……”何冰不忿地把一口米饭塞进嘴里，可是他的话音一下也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韦启明和潘忠华严肃地走进来。

两人坐下，一起吃饭，饭后接着就召开了全连大会。

“命令！”潘忠华很严肃，“接上级通知，江浔同志挂职二营六连副连长，即日生效！”

哗——

韦启明带头鼓起了掌。

潘忠华笑着就握住了江浔的手，“你好，江副连长！”

江……副连长？

何冰想起来了，在话剧中，刘峰下放到伐木连后任副连长，江浔这……也成了副连长？

“没事，您还是支书呢。”王斑笑着开着何冰的玩笑。

“得，我在学校是支书，在这儿也受副连长领导，”何冰蔫头耷脑，可是抬起头却又眉开眼笑，他笑着走近江浔，“啪”的一声立正，敬礼——

“你好，副连长同志！”

江浔啪一个回礼，径直走开了。

何冰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嘿，还真把自己个当副连长了？”

大家却都愣了，因为江浔走过去，一班长，三班长，还有二班长邹耀南都是立正敬礼，江浔也没说什么，同样庄重地还礼！

这昨天还在操练，邹耀南还是他们的班长，现在这关系转过来了！

我怎么那么不适应呢！

“嗯，江浔同志就是副连长！”胡军突然道，“江副连长，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