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都是会犯错的,言祖也不例外。
但是言祖看着周围的人兴致缺缺、不屑一顾的样子,他不由得开始对大家的宽容度产生了新的认识。
当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听众身上的时候发现,
校长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这些人就变得不耐烦了。
“我的讲话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话还没说完,台下已经出现了欢呼声和掌声。
校长亦是潇洒地移步到舞台中间,朝大家挥手致意。
言祖跟着大家一起鼓掌,瞳孔却在地震。
这...这种奇怪的现象又出现了。
校长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再简单不过的结束语就让所有人都原谅了他。
果然还是不应该把校长的地位下调吗?
“接下来请家长们留下,各自前往自己班级的指定位置开会。”
言祖此时呼吸急促,搭配着他那发红的眼眶和刚刚怪异的表现,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路过的家长和同学都不免猜测,
可怜的孩子,难道是这副和谐温馨的父慈子孝、母贤女淑的场景让他触景生情?
江雨清看到言祖这副模样,更是心里堵堵的。
欧阳鸿此时快步从入口处赶来,他原本是想找江雨清,可当他看到言祖的时候,皱着眉头便走了上来。
“言祖同学,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言祖一愣,满脸澄澈的疑惑,
“没有。”
“那你...”
欧阳鸿指了指他发红的眼眶,
言祖浑身一震,将意识外放,把自己现在的样子和江雨清进行详细比对。
是眼泪!我没有流眼泪!
“这...”
欧阳鸿看着言祖面无表情却流下眼泪的绝望表情,像极了生无可恋的自闭症患者。
他内心警铃大作,但又不敢声张,只能尽力控制着表情,将声音放温柔,
“言祖同学,你先回教室吧。”
“好的。”
“排头直接将队伍带回班级!”
眼见言祖离去,他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立马掏出电话,拨通了言祖父母的号码。
“喂?请问是言祖的母亲吗?”
“哦,在做手术?找他爸?好的。”
“喂?请问是言祖的父亲吗?”
“啊?在做试...爆?”
“我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我...”
“等等,同志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间谍...”
欧阳鸿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周边刮起凌乱的风。
莫非自己打错电话了?
他急匆匆地赶回教室,在他踏入教室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坐得笔直的身影。
“言祖同学,老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今天你的父母来不了吗?”
“知道。”
欧阳鸿准备好的说辞被这一句知道全给原路塞回了肚子里。
那你在哭你的那个!
他咬着牙,脑门上爆出两根青筋,
但当他对上言祖那慌张的眼神的时候,他忽然又释然了。
这么多年来,什么古怪的学生自己没见过呢,怎么突然这么浮躁了。
他看着言祖恢复了平淡的天真模样,叹道,
“好了,你没事就好,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老师说。”
好危险,幸好自己即使表现出了惊恐,否则班主任应该会觉得自己的威严被践踏了。
毕竟,哪有班主任生气学生会不害怕的呢?
言祖的腰挺得更直了些。
“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
“你们几个男生先去把书搬过来发下去,老师先去给家长们开家长会。”
这几个男生里就包括了言祖和刚才在他前后的那两个,
在过去领书的路上,言祖也得知了跟周承业关系很好的那个人叫做叶小天。
这两个人从幼儿园便认识,之后又上了同一所小学,但在初中分开了,现在高中又聚在了一起。
“言祖,剩下的交给你,这些我们来。”
言祖看了一眼两人面前堆起的书籍高度,
根据他的计算,这些书他们搬起来之后绝对会挡住他们的视线。
在这个年纪的男生总会想要一些在异性面前表现的机会,展现过人的力量就是其中一种方式。
他抱着一小沓书跟在两人身后,眼睛一直盯着越过两人头顶的那一部分的书。
两人此时皆倾斜着身体维持平衡,
因此书堆顶上的书一直在摇晃,可每当它要掉落之时,便会稍稍往内移动一些,保持住平衡。
就这样跟在他们身后,让显眼包来将注意力分散吧。
言祖如是想到。
三人两前一后走进班级,不出意外,顿时响起蛙声一片。
“哇...你们俩搬这么多啊。”
很快便有几个积极的女生迎了上来,想要帮忙分书。
两人的脸憋得通红,但都在嘴硬,
“没事...不用帮...”
“同学。”
忽然,言祖觉得自己的肩膀被碰了一下,视线就此离开了两个显眼包的头顶,
恰逢周承业抱着书想要迈步走上讲台,却不料大半码的鞋子被台阶一绊。
“哎哟。”
一沓被白纸包裹的厚重书籍往后方掉落,锐利的钝角部分朝言祖后脑勺笔直而去。
“啊!——”
伴随着女生的尖叫,意料之中的男生痛呼却并没有传来。
言祖头也不回地伸手托住了那一沓厚重的书,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下意识闭眼转过头的江雨清。
其余的书籍则朝着周承业身前四散而倒,有的在地上翻滚,有的撞到了金属多媒体讲台后发出绕耳闷响。
周承业呈大字躺在地上,伴随着叶小天刺耳的嘲笑,眼神空洞,喃喃自语道,
“完了,丧失择偶权了。”
当他微微仰起身子看到言祖的动作之时,又缓缓躺了回去。
班主任...书...
“你没事吧,周同学...”
不少人都凑上前表示关心,但叶小天那笑声着实有些煞气氛,硬是把大家都弄乐了。
周承业更是演起来了,两人在显眼的路上连头都不回。
等到江雨清睁开眼睛,言祖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她面前,坐回了位置上。
“你的笔,刚刚掉地上了。”
江雨清低着头将笔放在言祖桌上,两人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大眼瞪小眼,猪脑过载。
一个相同的念头从两人内心同时升起,
这人在道什么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