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传来的淡淡温度让江宝仁确认了刚刚事情的真实。
她的下颌带动着咽部重重地沉下,呼吸急促地说道,
“谢,谢谢你,言同学,刚刚差点...”
“不谢。”
“你,你帮我去追一下雨清,她肯定是误会了,她身体不好,在外面容易遇到危险。”
江宝仁刚回过神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雨清的安危。
“她十七岁了。”
言祖的回答让江宝仁愣住,旋即苦笑道,
“是啊,算了,以她的性子,谁去追都没用的。”
没了胃口的江宝仁看着烤炉,炉里少许的炭灰被抽烟机吸起,凌乱地挂在烧焦的肉上。
“不好意思啊,言同学,本来想请你吃一顿好吃的饭,看来是搞砸了。”
“我吃饱了。”
“好,那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烤肉店,没有江雨清在,江宝仁不再需要强装,走路一瘸一拐。
她下意识将手扶在言祖肩膀上,快速地眨了眨眼。
她觉得,自己脚上的痛楚忽然消失了大半。
但是太不真切了,她觉得可能是自己麻木了。
后来,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走路姿势已经恢复了正常。
“言同学,你跟雨清是怎么认识的,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是不是看我们家雨清漂亮。”
“我跟她是同桌。”
“噢,这样啊。言祖同学,你是不是很喜欢吃冰激凌,我请你吃个冰激凌怎么样?”
江宝仁回忆起刚刚和早上发生的事情,大胆猜测。
“下次吧。”
今天言祖已经吃过了,他可以一次吃很多,但不想短时间内吃很多次。
“好...”
频频受挫的江宝仁有些怀疑人生,不仅猜不透自己女儿的心思,也猜不透言祖的心思。
“可以随便我挑店吗?”
“嗯?”
“冰激凌。”
“可以。”
冰激凌而已,以江宝仁的财力,无论吃多少对她来说也无关痛痒。
“那我带你去個地方。”
“好...”
江宝仁莫名其妙地就这样跟着言祖走出商场,她的意识变得有些恍惚,手像是黏在言祖的肩膀上一样。
街道的景色后退又前进、街边的人声嘈杂又平息。
几经变换,等到她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一栋高大的建筑前,
【沧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轰隆隆,
一道雷鸣声骤然响起,
天上开始掉落雨滴。
夜晚的小雨伴着寒风,让人战栗。
“快进去吧。“
两人小跑着进入医院大门,江宝仁的头发已经湿了小片,她回头看着渐大的雨势,心有余悸。
她跟着言祖前往挂号处,
“挂...林居人的号。”
少年的话让负责挂号的工作人员顿了下,他看了眼言祖的校服,耐心道,
“同学,林教授的号现场挂不了的,得预约。”
“她在吗?”
“这,我也不清楚呀,同学,你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先让其他医生看看?“
“哎,同学?”
言祖将意识投放到医院上空,很快就锁定了一个身穿手术服从手术室出来的女性。
“跟我来。”
江宝仁一头雾水地跟在言祖身后,
少年轻车熟路地穿过几个大厅,乘上电梯,又拐了几个弯,打开了几扇门。
“同学,你要去哪?”
“这里不能随便进入的。”
在护士和医生的询问声下,他带着江宝仁来到那个身穿手术服的女性面前。
“妈,帮她做个手术。”
“骨折的。”
言祖不大的声音宛如窗外的雷声,将整个科室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妈?!!
林居人一脸慈爱地看着言祖,摘下口罩笑着说道,
“帮这个女孩挂个号,立马准备手术。”
整个科室像是被石化了一样,无人应答。
“快点动起来。”
林居人的语气很和蔼,但是在这些医生护士的耳里,听出了如往无常般的恐怖感。
一个人行动起来,顿时全部都开始行动。
整个科室的人宛如进入战斗状态,如临大敌,她们无一不神色严峻,在互相错过之际,小声传递着自己内心的八卦,
“挖槽,那是林教授的儿子?”
“我从来没见林教授笑过。”
“林教授...每天都在工作,怎么孩子都这么大了?”
“那个态度,错不了。”
江宝仁看着面前魔幻的场景,在林居人的吩咐下,她躺在一张病床上。
“交给你了妈,我走了。”
“好,不再留一会吗?”
“算了,你要好久。”
“行。”
两母子的交流很简练,躺在床上的江宝仁却隐约感觉到了言母的无奈。
有些同病相怜。
“言同学,谢谢你。”
“谢谢你。”
江宝仁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言祖这声古怪的道谢,等她想问的时候,言祖已经走了。
她听着外面声势浩大的雨声,忽然有些担心。
很快就有人安排江宝仁去拍片,全程都有人跟随陪伴。
只是没走几步,她的脑门立马疼出了汗水,需要护士搀扶,
也许是恶化了吧。
林居人看着江宝仁的X光片,淡淡说道,
“耽误了很久,要是再耽误一会,你的腿就要落下病根了。”
“病根?”
“一到稍微恶劣的天气就会痛,经常性的崴脚等等。”
“短期内无法自主行动,上厕所需要人帮忙...”
林居人没有感情的话语让江宝仁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起鸡皮疙瘩。
“准备进手术室,有无麻醉过敏?”
“没...”
这股雷厉的作风让江宝仁没有插话的机会,她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外,看着X光照片的科室副主任眯起眼睛,旁边的医生问道,
“主任,这个人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小时了,先不说她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骨头位移的部分居然没有偏移太多。”
“是啊,太奇怪了,简直就是奇迹。”
...
言祖走在空疏黯淡的巷道,雨滴绕过他的身体掉落在地,瓢泼大雨沾不湿衣襟。
他转过身,仰头看了一眼医院的高处的灯牌,不见月明。
要不是自己,这个时间江宝仁很可能无法及时接受治疗,面临悲剧。
他又打破了“规定”。
这,也算自己影响了必然发生的事情吧。
不过,为了冰激凌,管它呢。
他双手插进兜里,哼起一段摇滚音乐的节拍。
【想你的心情如同蜉蝣】
【仍旧无法对自己坦率】
【其实明明早已察觉】
【只是在和开不了口的自己】
【痛苦斗争】
【越是在意】
【距离越远】
【因此寂寞感愈加强烈】
【这是为何】
【用无所谓的态度与你交谈】...
啊,这个时间,店长应该已经睡了,就不去打扰她了。
新的信,明天再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