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宝仁稍稍抿嘴,手上的动作微微放松,语气如同温暖的潮汐一样滋润人心,
“没错,这个世界上,软弱的人只会被欺负,强硬的人往往才会得到尊重。现在他们不仅怀疑你不是江雨清的男朋友,还忌惮你的猜疑和不讲理。”
言祖嗅着身旁的馨香,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江宝仁明明什么准备都没做,却能够将一切随机的事情排列组合成她所想要的样子。
要是他不够狠呢?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退缩呢?那又会是怎么样的。
要是他没有抓住那个机会,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呢?
要是这個她苦心经营了几年时间才创造出来的机会被自己一个陌生人毁了呢?
...
太多的变数和不确定,但江宝仁依旧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她畅快地深吸一口气,再痛快地把气呼出,一转尖锐的语气,
“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儿子,现在估计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正是因为需要的医疗费很高昂,所以想要过体面的生活就得依靠我,真是可笑之极,把江雨清抛弃在孤儿院就是因为治不好,治不起。现在生了个儿子又得了同样的下场,却知道砸锅卖铁都要保下来了。”
“嘴上说着想要见女儿,可是机会真的出现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套话和讨好,居然是装傻和威胁。”
“终于,终于让我找到破绽了。”
那两人所营造出的满满细节,以及处处都透露着合理的“事实”,让江宝仁都难辨真假。
言祖只能委婉地提示道,
“她们真的是江雨清的父母吗?”
江宝仁却答道,
“真的,她们手上的证据很充足,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我都已经查验过了,无懈可击。否则我也不用花这么大的功夫了。”
“现在就是因为,走法律程序,我很大概率会输,所以才想在心理层面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压力。”
“这些年来,雨清...犯过错,性格有缺陷,我们关系不和,这些都是我的责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如果他们要用这个来对付我的话,无论怎么反驳都是徒劳。”
她内心苦涩,其实在这件事情里,最终愿意跟着谁,孩子的意见是很重要的。
可那孩子倔,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选择的时候,就怕她谁也不跟,自己想不开。
所以,小祖,原谅我。
她无法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表达自己的心情,因为她考虑到了很远的将来,
两人在此际若是培养出了真情实感,届时江雨清真正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最受伤的人便是她刻意拉来的言祖。
把责任转嫁到一个好孩子身上,江宝仁,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从烂人,变成了一个大烂人。
虽然性格没变,但有些事情已经变了,她现在有了负责到底的能力。
只要江雨清能够开心顺利地度过余下的时间,她会竭尽所能满足言祖的要求。
江宝仁暗自下定决心,笑着说道,
“小祖,我们去吃冰激凌吧,是我想吃,陪姨吃好不好。”
要是换了别人,一起在晚上十一点吃冰激凌的请求肯定会遭到拒绝,
但是言祖此时两秒已经点了十下头。
“哈哈,你慢点,别把头晃掉了。”
走了好远,几乎都快走出庆炊了,江宝仁才在一间名为猩八克的咖啡店前停下了脚步。
坏女人!又骗人!
这明明就是咖啡店。
言祖几乎是被江宝仁拽着进去的,
她拿出一张会员卡,金闪闪的,店员看见后立马来了精神,
“女士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呢?”
江宝仁瞄了一眼菜单,道,
“一杯超大杯的冰美式,一杯...你们这里哪款猩冰乐卖得最好?”
“抹茶。”
“那就抹茶吧,也是超大...嗯,大杯吧。”
言祖从店员手上接过一杯顶上加了一圈奶油的淡绿色冰沙。
冰沙看起来很细腻,颜色的搭配也和杯子形成了和谐的风格,整体看起来颜值很高。
哼,花里胡哨的,不见得好吃,而且还用吸管吃,
这用吸的,能叫冰激凌吗?
充其量只能算是汪汪碎冰冰。
江宝仁带着言祖来到一个偏角落的位置坐下,看着闷闷不乐的言祖,歉然道,
“这附近实在是找不到开着的冰激凌店了,这里的猩冰乐还挺出名的...”
言祖侧身坐着,一只手搭在椅子后面,一只手拿着猩冰乐,
在江宝仁说话时,言祖就已经不屑地尝了一口,只见他咂舌品味了几秒后,立马就坐直了。
入口先是奶甜,旋即抹茶的苦香夹杂着植物的叶香便慢慢充盈在口腔之内,颇有回味。
很快,猩冰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
因此现在,他已经是两只手捧着杯子放在胸前猛喝,
在江宝仁眼里,像是啃松果的松鼠一样可爱,
“给姨尝一口好不好?”
“唔...不好...”
江宝仁哭笑不得,转身又去买了一杯,尝了几口就感觉太甜腻了,赶忙喝几口冰美式压一压。
年纪大了,就没这么爱吃甜食了。
可尽管如此,江宝仁还是几口猩冰乐一口冰美式这样慢慢喝着,
最后,还是在言祖“瞧不起“的眼神里,把剩下的小半杯猩冰乐解决掉了。
她原本是想扔掉不要的,可是言祖就像知道她想干嘛一样拦截了她。
看着言祖直接拿过去就开始喝,江宝仁担心道,
“小祖,还是换根吸管比较卫生吧?”
那根吸管上还沾了少许暗红色的口红,在猩八克略显暗沉的环境中极其明显。
言祖没理她,
一个想把冰激凌丢掉的人,是没资格讲卫生的。
没有禁止她吃冰激凌已经是最大的宽恕。
开放式的装修让江宝仁可以看到言祖身后空旷的大街,黄色的灯光打在柏油路面上,将路面上的碎屑和灰尘都照得格外分明。
偶尔远处驶来一辆车,远光灯就会将言祖的侧脸照亮,
看着看着,
竟有一种言祖跨越到了玻璃之外,独坐于此方小天地怡然自乐的感觉。
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江宝仁对言祖越来越好奇了,下次让穆穆多说点他的事情好了,
她尝试性问道,
“虽然没有霍德波尔的好吃,但是也没让你失望对不对?”
勉强算是吧。
江宝仁玩心大起,也不管什么健康与否,好与不好,诱惑地小声道,
“要不?再来一个?”
言祖疑惑,
“你不是吃不下了吗?”
江宝仁双手环抱,
“哼,谁说的,别小看你江姨。”
言祖小心翼翼,
“那,来?”
江宝仁直接拍出一张卡片,
“来!超大杯的!”
两人吃着吃着,江宝仁已经笑成了眯眯眼,
她其实就是吃几口就已经吃不下了,大半的时间都在欣赏言祖真的一个人吃两杯的英姿,
内心感慨,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半大姑娘吃死老子。
这句话真没说错。
于是乎,她又买了一杯冰美式,小口小口地喝着解腻。
最后,
两人消灭了六杯饮品,结账138。
言祖只有一个想法,
江宝仁的大腿,真好抱啊。
“江阿姨打算怎么回去?”
“坐地铁。”
“那你得快些,不然赶不上末班车了。”
两人就此别过,江宝仁迈着轻快的小踏步,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好听的节拍,
她将厚重的西装脱下搭在手上,真切地感受着夜晚干凉的风。
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把一切的包袱放下,把一切的勾心斗角抛在脑后,真正做了一回任性的自己。
马上又要回公司上班了,现在的轻松也会如同泡沫一样破灭。
看着仿佛要把自己吸进去的明亮地铁口,江宝仁心生退意,
可身后的风却在推着自己前进,让身不由己的自己再次浸入那光怪陆离的大染缸,
此时风带来一声呼喊,继而撩起了她耳尖的细发,
“江小阿姨。”
嗯?江小阿姨?是谁?
江宝仁好奇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校服高个少年,手上拎着一个白色的小袋子,清点着里面的物品,
“这是冰,这是活络油,24小时内先用冰,24小时后再用活络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