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盘不说,秦琅还没发现,今天的宗主大人的确赖床赖的过分了。
他今天起的早,起来之后就找堇姑娘去了。
现在早饭都快送来了,卓北北居然还没有在隔壁大声地喊秦琅的名字,秦琅觉得多少有些不对劲。
苏钰盘也是,秦琅起床的时候,她也醒了一下,接着又被秦琅在身上到处乱啃,把她剩下的睡意都七七八八啃没了,所以很快也就起了床,起床的时候,身旁的卓北北睡的很沉很沉,苏钰盘也没打扰她。
可现在感觉,小女孩儿好像睡的有点儿过于熟了吧…?
……
“北北,北北?”
秦琅回到了房间,喊了两声,床上的小宗主恬静地躺在被子里,两只小胳膊紧紧扒在秦琅的位置上,并没有反应。
秦琅再一看她身上,一反常态地没有像平时那样光溜溜,而是提前穿着自己给她买的那条新的小裙子,顿时也想到了昨晚临睡前,这家伙的奇怪举动。
……
“秦琅秦琅,你帮本座穿一下…”
“大晚上穿衣服干嘛?”
“快点儿嘛,来不及了…快点儿…”
……
小女孩儿的心思谁能猜的准呢,何况又是个任性惯了的小女孩儿。
秦琅当时自然也没多想,就稍微帮她穿了下小裙子。
可现在想来,卓北北当时的状态,跟平时临睡前似乎完全不一样。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一种强挺着困顿,努力想要让秦琅听清自己的每一个字的感觉,那梦呓似的催促中,明显带着一种很认真的焦急。
就好像…
再不穿上她最喜欢的秦琅给她买的小裙子的话,就再也没机会了似的…
……
“北北…北北!”
一刹那,某個十分不安的猜测像一道闪电划过秦琅脑海,他忍不住抓起了卓北北纤巧的肩膀,使劲地晃起了她娇小的身子。
“北北你醒了没?北北你别…宗主…宗主你跟我说说话好吗?宗主,宗…”
“秦琅。”
身后跟来的苏钰盘也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稍微肃穆地唤了秦琅一声,也算是让秦琅姑且冷静了一下,旋即便也顾不得其它,坐在床边,捻起沉睡的卓北北的手腕,柳眉紧锁地把起脉来。
“……”
“怎么样?她到底…”
“她…”
苏钰盘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松开玉手,神色复杂地直直盯着卓北北的小脸儿:
“她…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醒来了…”
秦琅心头咯噔一下:
“是因为她的那个伤?”
“嗯…”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短时间是多短?”
“这…”
苏钰盘缓缓摇头,这两个问题,她都不知道。
“……”
“秦琅,但是你也别急,你应该也知道,她这个伤就是这样,没办法…”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正因为秦琅知道,所以他才感觉有些无力。
……
【…秦琅,如果本座以后陷入沉睡,十年二十年,你怎么想…】
【…小子,本座将来沉睡之后,你还是不要等本座了…】
……
曾经她的那些,秦琅没怎么放在心上,或者说不想放在心上的话,此时却一下子浮现在秦琅的脑海。
因为沐玄离给她造成的伤,卓北北在漫长的生命中会时不时地陷入未知时常的沉睡,并且变换身体大小。
这一点,秦琅早就知道。
但这一刻,却来的太过突然。
“……”
神色略显木讷的秦琅,有些恍惚地趴在床头,将卓北北那依旧温热如故,柔软如故的小手捏在掌心里,目光有些失焦,唇间喃喃地最后唤了她几声之后,能做的也是跟苏钰盘同样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苏钰盘和顾堇站在床边,望着秦琅那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两个人心头都不是滋味,正想着该怎么劝他,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谁?”苏银瓶皱眉。
“客官,早食送来了。”
“哦…”
眼下没人有心思吃早饭,因为本来最该有心思的那个人,现在正陷入了不知会持续多久的沉睡之中。
但送都送来了,顾堇姑且还是接过了几碗甜粥,放在了桌子上。
“秦琅。”
不知道怎么安慰男朋友的堇姑娘,只能伸出两只手儿,用手指头尖儿亲亲他的的衣服:
“你要不…先吃点儿东西吧。”
秦琅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看眉间充斥忧色,满眼倒映着自己模样的少女,唇角缓缓扯起一抹弧度,再看看苏钰盘,开口的声音瞬间带起了些沙哑:
“嗯,一起吧。”
——————————
这是很安静的一顿早饭。
甜甜的大枣玉米粥,几乎每个人吃起来都味同嚼蜡。
秦琅机械地重复着一勺一勺的吞咽动作,心底却只有越来越多的一幕幕熟悉的场景不断地闪过。
……
【…你要带本座一起走?为什么?…】
【…可那是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
【…小子你是不是傻,越是这样,本座只会越难受,你知不知道啊…】
【…你喜欢南灵越是吧?正好等本座哪天沉睡以后,你要是舍不得本座,还能让她代替本座陪你…】
【…秦琅,下次沉睡醒来后,本座的性格可能会很不好…】
……
不知不觉,原来自己跟她已经说过那么多话,斗过那么多嘴,经历过那么平平淡淡的江湖了啊…
很多东西,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当然,跟卓北北在一起的日子,秦琅其实并非没有珍惜。
只不过,因为她的存在已经在秦琅的生活中变得理所当然,所以当周围一下子没了她的声音,怀里没了她的温软,鼻尖没有了她的甜香,秦琅才会格外的惶然失措。
而严格来讲,卓北北也并没有从秦琅身边“失去”。
她只是睡了,还会醒过来。
可当五年起步的期限真正摆在了自己面前,秦琅才意识到接下来暂时没有卓北北的时光里,日子会过的多么漫长。
想起她之前多次气势汹汹地警告自己,睡醒后的她性格会多么坏,对秦琅又会多么的坏,秦琅这会儿倒是巴不得这些“预言”,也能跟她如今陷入沉睡一样,早点儿实现。
但这显然不现实。
除非…
她受的伤,能够被治好。
想到这里,秦琅手中的勺子顿时一停,目光投向了窗外遥远的西方。
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治疗卓北北的伤,不知道找师姐沐玄离有没有可能…
可问题是,师姐闭关锁山门,秦琅现在也回不了天山啊…
“秦琅,你也别太那个了,关于卓宗主,我可以安排人将她送往京城,或者通知天合宗带她回去都行…你来决定吧?”
“……”
苏钰盘的声音落入耳中,秦琅将目光收了回来,然后看向苏钰盘:
“北北的伤,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
苏钰盘目露难色:
“她的伤可不是一般的伤,我…”
“……”
见苏钰盘犹豫,秦琅却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继续盯着苏钰盘看了半晌之后,最终蓦地站起身,一低头,双拳朝着苏钰盘一抱:
“秦某恳请吾皇圣上,指点迷津!”
“诶?!”
苏钰盘杏眸圆睁。
“咳咳咳!咳咳…”
一旁还在小口喝粥,数着碗里深浅,想着是不是要给男朋友额外留些粥的堇姑娘,更是直接被呛到咳嗽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