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莞知道陆泽是在关心自己,于是点点头,继续指着昏迷的克里斯,嘴里喊着“啊啊”。
最后还是傅闻之走上前,把克里斯扛了起来。
然后一群小朋友,齐齐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情况被控制住了。
至少,目前看起来是这样的。
棠莞等人跟着楼梯走下去,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二楼。
二楼的情况是最恶劣的。
甚至他们在这里嗅到了血腥味。
那是藏在硝烟里的味道,像是一条蛇,在人群之中藏匿。
突然棠莞听见了一声怪异的声响。
黑暗之中有一道红色的光点。
像是恶魔的眼睛,又像是死神的声音。
和自己记忆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是带了消声器的手枪,上膛的声音。
棠莞的视线跟随红点的位置移动。
最终,红点落在了傅闻之的脑袋上。
所有人都在背对着棠莞,只有她在他们的身后。
他们把自己的身后放心的交给了棠莞。
棠莞抿着唇,伸出手,跳起来按住傅闻之的脑袋。
然后用尽全力地压下!
“咔嚓”一声。
是子弹落空的声音。
黑暗中,似乎有人不屑地瘪了瘪嘴。
棠莞的手指冰凉。
她的瞳孔像是缩小了一圈似的,进入了极度紧张的情绪里。
但她的脑子又是清醒的。
眼前所有动作似乎都是慢动作,她能看得见,想得通。
就在这时,消失许久的弗兰克突然从角落里冲了出来。
他那张宛若天使的脸上带着脏污,看起来像是逃难的人。
华丽的礼服也染上了脏污,看起来格外地狼狈。
他对着棠莞的方向冲了过来,像是一个吓坏了的孩子。
傅闻之想要伸手拦住弗兰克,却被弗兰克不着痕迹地躲开。
他一把拉住棠莞的手,嘴里用不熟练的中文说着:“我,我,我怕……”
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被吓坏了似的。
只是棠莞对他的怀疑并没有降低。
她觉得弗兰克总是给她一种很违和的感觉。
明明是危险的,但他总是装作自己无害。
弗兰克那双清透的蓝色眼睛里,全是恐惧,然而周围的小孩子都不是什么蠢笨的人。
可以关心,但没必要。
大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特别是一旁的陈硕,开口就是一句质问:“克里斯不是和你一起吗?为什么你们两人分开了?”
他的语气之中还带了些怀疑。
他在怀疑弗兰克。
弗兰克却是一脸听不懂陈硕在说什么的样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着棠莞的衣角,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然而,棠莞才不吃这一套。
她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人,特别是弗兰克实在是太可疑了。
棠莞甩开了弗兰克的手,走到了陆泽的身边。
而被棠莞扔在原地的弗兰克,有些惊讶的看着棠莞。
这不对。
这和资料上的棠莞不一样。
不是说,她是个善良温柔的小崽子吗?
为什么面对弱势的自己,棠莞没有伸出手呢?
傅闻之嘴角勾起弧度,看着被“孤立”的弗兰克,那双凉薄的眼眸里,带了些嘲讽。
棠莞不是愚昧的善良。
所以弗兰克的算盘要落空了。
就在弗兰克准备故伎重施的时候,从楼梯口跑来了几個人影。
最前方的是陆蔺,他那张向来气定神闲,看谁都不爽的臭脸上,挂着罕见的焦急。
跟在他身后的,是其他小崽子的家长,以及在人群最后腿脚不便的司淮。
他一眼就看见了棠莞,然后冲了过来,把棠莞抱了起来。
其他家长都在找自家崽子,只有孤零零的陆泽站在原地。
他看着眼睛里显然没有自己的小舅舅,有些无助地指了指自己。
“我呢?”
一旁同样孤寡的司淮将自己的帽子放在陆泽的脑袋上。
棠莞的视线悄悄地落在司淮的身上。
他的脸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只是动作很温柔。
和司奶奶一样。
是个看起来很冷漠,很强势,但实际上格外温柔的人。
弗尔被姗姗来迟的教父抱在怀里,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棠莞。
坎德文没有在这个时候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只是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着:“真可惜,你想要的洋娃娃不喜欢你。”
“她不会心甘情愿成为你的藏品。”
坎德文很谨慎,说话的时候嘴唇都没有多少动静,让人没办法从他嘴唇上读出他的话。
弗尔那双蔚蓝色的眼眸有些暗沉,额头上的碎发遮住了他狠厉的眼神。
就在这时,一个人站在了他们的面前,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他的身影正好挡住了弗尔。
图鲁斯看着昏迷不醒的克里斯,脸色很难看。
但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大家安全下游轮。
于是带着大家一起离开。
直到棠莞等人坐在直升机上,大家都不知道今晚的意外是谁造成的。
陆蔺看着一脸沉思的棠莞,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安慰道:“别担心,安德鲁家族也不是吃素的。”
“敢带着危险品上游轮,简直就是把安德鲁的脸打烂了。”
棠莞其实想的不是这件事。
她只是觉得,弗兰克的教父带给自己的感觉很糟糕。
他的身上有很浓的烟味,还有从烟雾中走出来的硝烟味道。
它们交杂在一起,让棠莞幻视了记忆中的画面。
让她很不舒服。
棠莞转过头,看着逐渐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的游轮,觉得自己遗漏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比如说,那枚子弹,是谁发射的?
她看着月色下黑漆漆的海,仿佛看见了在海洋里翻滚的尸体。
棠莞想到这里,感觉自己的胃部都在翻腾。
想吐。
就在这时,陆蔺温热的手来到棠莞的身边。
他轻轻地抱住浑身冰凉的棠莞,隔着毛毯,安抚地拍了拍棠莞的背部。
“乖,睡觉吧,好好休息。”
“明天就会变好的。”
棠莞在陆蔺的声音闭上眼睛。
信任地睡在陆蔺的怀中。
游轮爆炸的消息被压了下来。
只要付出足够多的金钱,这些新闻就不会出现。
回到西西里的弗尔,看着眼前的麻袋,没好气地一脚踹了上去。
但他的动作有些大,从身上掉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枪。
在热烈的阳光下。
那抹银色,居然如此肃杀。
让人看一眼,就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