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风暴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三月的最后一天深夜来临时,乌云密布的天空终于放晴,露出一轮新月和无数颗闪着寒光的星星。
正准备休息的埃德蒙明白,晚一天到达伊比利亚半岛,局势就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英格兰人显然不会放弃复仇的机会,而他们的首要目标,也必然是支持佩德罗一世,让这个暴君重新控制卡斯蒂利亚王国的局面。
从而摧毁为法兰西皇家海军提供战船的毕尔巴鄂造船厂,然后从伊比利亚半岛一路北上,开始进攻法兰西刚刚控制不久的阿拉贡和纳瓦拉,从而长驱直入,进犯法兰西的本土。
所以,埃德蒙立刻穿好盔甲,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呜呜呜!
急促的军号声,犹如咆哮的狼群那样,响彻了硕大的营地,下达了紧急集合的命令。
纳瓦拉亲王、奥尔良公爵、安茹公爵、杰拉尔、巴尔、布里吉特上校、博伊斯上校、吕克少校、卢克少校以及后勤保障部队的保罗等法兰西皇家军队的军官们,也像埃德蒙那样,一边仓促地穿着衣服和盔甲,一边招呼各自手下的将士们,开始收拾行装,做好出发前的准备。
穿越前的埃德蒙,曾在上大学的军训时,经历过一次紧急集合,尽管事先教官就已经提前通知,可两万多的大一新生,还是花费了差不多25分钟,才从睡梦中醒来,匆匆穿好军装,背上被子,勉强完成了紧急集合的任务。
但按照军训的要求,必须得在15分钟内完成集合,也就是说,大一新生们足足晚了10分,而在正规军队中,集结的时间则仅有5分钟。
因此,当收拾好行装的埃德蒙,仅用了4分钟时间,就骑着战马来到胜利号停靠的码头前时,这里除过几个知值更守夜的哨兵之外几乎空无一人。
于是,他就下令让这些哨兵点燃了码头所有的路灯之后,静静地等待着将士完成集结。
显然,后世军队的要求之高,远超十四世纪的军队,不过,埃德蒙在明知这一事实的前提下,还要组织紧急集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法兰西皇家军队的将士们打起精神来。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在这个平行的时空内,即使有很多人和事件与历史有所不同,但纳胡拉之战,必然会是英法战争中最为关键的一战。
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不久前这场持续了半个多月的坏天气,阻挡了自己前进的脚步,但也为黑太子爱德华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要知道,这场持续的大风和降雨天气,刚好覆盖了比斯开湾的东岸,使得拥有了八艘霍尔克型帆船的法兰西皇家海军,根本没有出海的机会。
而英格兰人只需要从伦敦出发北上,绕行英格兰岛一周,就可以直接进入大西洋,然后从葡萄牙登陆。
因为葡萄牙自古以来,就是英格兰人的忠实盟友,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了二十一世纪。
所以埃德蒙必须得抓紧时间出发,并且在与英格兰人交战之前,让这个几乎没有打过什么硬仗的法兰西皇家陆军,保持一个最佳的状态。
大约1分钟后,安茹公爵骑着安达卢西亚战马,带领着手下的十余名骑士,第一个来到了埃德蒙的身旁。
他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打着哈欠道。
“请您原谅,我尊敬的皇帝陛下,我已经使出了浑身的解数,都没能赶上您的脚步,这简直太让人遗憾了!”
一直在心中默数的埃德蒙知道,安茹公爵这个速度,放在后世的正规军中,也算是一名合格的战士。
当然,后世的军装穿着起来十分便利,绝不像现在大战这样,里面要穿一层衣服,外面还得穿上笨重的铠甲。
想到这里,埃德蒙笑着摇了摇头。
“哦不,尊敬的公爵先生,您的速度非常之快,远超我的想象之外,不过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我需要您骑上战马,再去催促其他人抓紧时间过来,否则我们就要开船了!”
安茹公爵沾沾自喜地点点头。
“遵命,我尊敬的皇帝陛下!”
不得不说,安茹公爵的作用非常明显,在他的催促下,埃德蒙计划在40分钟内完成的集结目标,仅耗时29分钟就全部实现。
当八艘霍尔克型帆船,以及卡斯蒂利亚王国和丹麦王国的近两百艘柯格型帆船,齐刷刷的升起风帆,这支庞大的船队,在夜色中缓缓驶出了港口,朝着西南方向的毕尔巴鄂市疾驰而去。
埃德蒙知道,自从法兰西跟丹麦签订了《巴黎同盟合约》,成为了同盟关系之后,凭借着实力不弱的丹麦海军,法兰西在海上已经取得了一定的优势。
英王爱德华三世和黑太子爱德华,肯定也知道了英格兰海军的处境,战略放弃了跟法兰西进行海上决战的计划,转而到他们最为拿手的陆战。
因此,这支新组成的联合舰队,与上次奇袭伦敦时的配制完全相反,霍尔克型帆船硕大的三层船舱里面,全都装满了骑士、骑兵、步兵、弩兵和炮兵将士,以及他们所需的武器装备。
除此之外,船舱里面还携带了大量的大麦面包、菜籽油、腌鱼、炸熟的牛肉饼以及啤酒等补给品,为法兰西皇家陆军提供充足的后勤保障,确保将士们的士气,不会因为非战斗性的原因而降低。
老国王瓦尔德马四世虽然已经提前开启了退休模式,可在复仇心理的作用下,他还是率领着一支百余人的骑士团以及数千名步兵,加入到埃德蒙出征的大军当中。
尽管丹麦人作为维京海盗的后裔,可丹麦王国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兵种,可以在正面战场上大杀特杀。
不过好在他们的体型非常健壮,力气也非常大,埃德蒙便把沉重的板甲交给了瓦尔德马四世,用来给丹麦王国的步兵,武装成重装步兵,抵挡英格兰骑士或是长弓兵。
经过三天的航行,这支庞大的舰队,终于顺利抵达了毕尔巴鄂市。
不过,黑太子爱德华已经率领着四万英格兰军队,从波尔图市登陆后,赶到了纳胡拉城中,跟佩德罗一世的两万军队完成了汇合。
此役,黑太子爱德华的阵中,足有一万五千名骑士,八千名骑兵,八千名英格兰长弓兵,八千名步兵以及一千名炮兵。
除此之外,克拉伦斯公爵、约克公爵以及丢掉诺曼底地区的托马斯侯爵等高级贵族全都在阵中,就连经历了波尔多失败,不愿继续战斗的兰开斯特公爵,也在英王的命令下,不得不重新穿上了盔甲作战。
可以说,英格兰人可谓是精锐尽出,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底,誓要在纳胡拉之战中,一举击败法兰西皇家陆军,重新在欧洲大陆上面站稳脚跟。
这天,正当亨利和盖克兰率领着近三万士兵,再度来到纳胡拉城下,重复起之前半年中,都在无限循环的攻城战。
当两人略显疲态地看着手下的一部分士兵们,开始组装投石机,另一部分士兵按部就班地牵着装满石块的马车,停到了投石机旁,慢吞吞地填装石头时。
半年以来一直都紧闭着的纳胡拉城北门,忽然就被打开,从里面冲出了大量的骑士。
与此同时,原本仅有零星百余人的城墙上面,也一下战满了士兵。
不过,这些士兵并不是准备防守,而是从城墙上面,放下了无数个软梯,有序地踩着梯子,从城墙上面爬了下来,然后拿着手中的英格兰长弓,朝着亨利和盖克兰冲来
因为在黑太子爱德华率军来到纳胡拉城中之后,这座规模很小的城市中,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靠着双腿行动的步兵,只能给没法儿攀爬城墙的骑士和骑兵,让出了城门的出口,方便他们发起冲锋,自己选择从城墙往外翻。
敏锐的盖克兰,通过手中的望远镜,一眼就看出了情况有所不对,立刻大声喊道。
“快,撤退,丢掉所有攻城武器和粮草辎重,立刻撤退!”
作战经验稍有欠缺的亨利,虽然也感觉有些不妙,但他依然不肯放弃这个与敌人正面交锋的机会。
要知道,再过去的半年中,他已经吃了无数次闭门羹,眼见佩德罗一世终于打开大门,一腔热血顿时涌上了大脑,他立刻举起了手里的骑枪道。
“尊敬的盖克兰先生,那个该死的懦夫佩德罗一世,终于放弃了防守,想要跟我们决战,请问您为什么要撤退呢?”
盖克兰极为不满地瞪了亨利一眼,高声提醒道。
“尊敬的亨利先生,皇帝陛下几天前送来的信中说道,黑太子爱德华很有可能会支援佩德罗一世,而那些多出来的英格兰长弓兵,很有可能就是黑太子爱德华带来的!”
亨利满脸不屑地道。
“哦上帝啊,尊敬的盖克兰先生,见黑太子爱德华的鬼去吧,这段时间比斯开湾的天气非常糟糕,没有人能横渡比斯开湾,从卡斯蒂亚里的南部登陆,赶来支援佩德罗一世。”
盖克兰反唇相讥道。
“亨利先生,您难道忘了吗,葡萄牙王国可是英格兰人的忠实盟友,黑太子爱德华只需要绕开比斯开湾,从波尔图登陆之后,就能进入纳胡拉城!”
亨利不以为然道。
“喔……得了吧,没有人能安然渡过比斯开湾的风暴,即使是传说的黑太子爱德华也办不到,我保证,他现在肯定还有着很严重的晕船反应,绝对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显然,在长达半年的拉锯战中,这位深受法兰西贵族们喜爱和信任的私生子,早已经被看似即将到手的卡斯蒂利亚王位冲昏了头脑。
他也像个冲动、自尊且狂热的法兰西贵族那样,全然忘记了这位英格兰的王太子,几乎比他的父王爱德华三世战斗力更强。
盖克兰看着情绪几乎失控的亨利,也放弃了继续劝阻的打算,因为此前埃德蒙在信中非常明确的表示,只有等到跟法兰西皇家陆军汇合之后,才允许与英格兰人决战。
毕竟,仅凭盖克兰和亨利手的少量贵族骑士和雇佣军,顶多也就能跟佩德罗一世打个平手,一旦黑太子爱德华率领英军加入战斗,肯定会成为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想到这里,盖克兰只好无奈地扬起马鞭道。
“尊敬的亨利先生,违抗皇帝陛下的命令,后果将非常严重,您不但会受到法兰西检察院的起诉,还会失去法兰西对您的信任,请您最好冷静一点!”
亨利看着如潮水般向自己冲来的佩德罗一世残余部队,内心压抑已久的愤怒和仇恨,犹如一座剧烈爆发的火山一般,让他的鲜血变得沸腾起来。
他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依靠着自己手里的骑枪,带领着卡斯蒂利亚的反对派们,击败佩德罗一世的参与势力,用这位暴君的鲜血与生命,告慰冤死的弟弟,以及不计其数的卡斯蒂利亚的教士、贵族和平民。
于是,他直接无视的盖克兰的警告,大声地对着麾下的骑士、骑兵和步兵们喊道。
“英勇的卡斯蒂利亚王国的将士们,我们复仇的机会已经来临,请你们鼓起勇气,用手里的武器击败残暴的佩德罗一世,以及他的帮凶英格兰人,用他们的鲜血与生命,洗刷他曾经犯下的滔天罪行!”
在亨利慷慨陈词的感召下,两万多卡斯蒂利亚将士,也变得热血沸腾起来,他们将手里的武器,高高地举国头顶,发出山呼海啸般声音。
“战斗到死!战斗到死!战斗到死!”
亨利拉下面甲,带头朝着敌军冲去,他麾下的将士们,也毫不犹豫地发起了冲锋。
显然,在过去的数十年中,这些卡斯蒂利亚人已经对佩德罗一世深恶痛绝,即使在强大的英格兰人加入战斗后,也不能阻止他们复仇的脚步。
盖克兰看着面前荒唐的一幕,明白亨利就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飞蛾那样,毫不犹豫地扑向火堆,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扬起的马鞭,打在了战马的屁股上面,带领着麾下的一万多雇佣军,朝着毕尔巴鄂公爵市的方向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