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唯,你终于醒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
李王氏以帕拭泪,俨然一个担忧女儿的慈母。
李幼唯刚要起身见礼。
她娘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人也是够没用的,只是帮我采个莲花,都能将自己掉进湖里去。
这要是死了,可就换不来彩礼了。】
李幼唯掀被子起身的动作,就那么僵住了。
“姐姐,你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妹妹李明珠乖巧地上前扶住她。
李幼唯还没来得及感动,又有一道她妹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次落水怎么就没淹死她,好可惜啊。】
李幼唯这次很确定,李明珠的嘴没有动,也就是说,她刚才听到的应该是心声。
虽然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怪异的本事,她还是急切地想验证自己的猜想。
李幼唯睫毛颤了几颤,最后将目光落在李明珠身后的二弟身上。
二弟没说话,她却听到了他的心声。
【看什么看,大字不识一个的傻子,脸都被你丢尽了。】
李幼唯浑身发抖,内心悲凉。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她爹当年赴京赶考,娘怕爹变心被抛弃,非要跟着一起去。
盘缠不够一家五口的开销,他们便将三个孩子留在了乡下。
她当时也只有六岁,却要养活五岁的龙凤胎弟妹。
小小的她为了养家糊口,寒冬腊月还将手泡在冷水里给人洗衣服。
如今她手上还全是冻疮留下的疤痕。
整整四年,她要饭,砍柴,只要是能做的,她都做了一遍。
她舍不得给自己花一分钱,一心要将弟妹养大养好。
二弟很争气,九岁这年考上了童生。
三妹也被她养的白白嫩嫩,那在村里可是独一份的。
毕竟在乡下,丫头就是赔钱货,就不用当人看。
现在看来,她的一腔真心喂了狗,李幼唯知道,她是该为自己打算了。
李幼唯盖好被子,又重新躺了回去。
“娘,妹妹,我没事了。
这次落水倒是因祸得福,我突然就开窍了,我想和妹妹一起跟女夫子学习,可以吗?”
为了将李明珠培养成标准的京城贵女,李王氏专门给她请了女夫子教授琴棋书画和规矩。
“这?幼唯啊,你爹两袖清风,今年又将你们接过来养了,让女夫子教两个人的话,这银钱实在是不够。”
“姐姐,你就不要逼娘了。不如这样吧,等我学会了教你。”
李明珠抱着李王氏的胳膊晃了晃,一派天真娇憨的好妹妹模样。
但她的内心却在咒骂。
【傻子也配跟我争,李家的资源就都该用来培养我和二哥。】
李幼唯低垂着头,藏起眼底的恨意。
她本也是聪明的,七岁那年发高烧,李明珠将家里唯一的钱拿去买了头花。
没钱看病,她是生生挺过来的,却也因此伤到了脑子。
但她只是比别人迟钝些,却也没到傻的程度。
“那就谢谢妹妹了。”
李幼唯没有继续争,她娘的心早就偏了。
父母都喜欢聪明伶俐又好看讨巧的孩子,她这四年为了养活那两个白眼狼。
早已经将自己折磨的面黄肌瘦,伤痕累累了。
“那行了,你好好养着,你爹也要下朝了,娘有空再来看你。”
目送几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李幼唯躲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接下来的几日,李明珠每晚都会将她白天学到的东西教给李幼唯。
“姐姐,这步摇就要甩的飞到脸上才好看,我示范给你看。”
【哈哈哈,这个蠢货,我只要反着教,下次出席宴会的时候,她指定出丑。】
李幼唯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压下心头的恨,嘴角扯出一抹笑。
“妹妹真厉害,不用几年,你就能艳绝京城了。”
对李幼唯的夸赞,李明珠非常受用,便又多教了一些。
有了读心术,李幼唯不怕李明珠使坏,心里巴不得她教的越多越好,只要反着学就行了。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李幼唯已经可以自己读些简单的书了。
但能从李明珠那里学来的东西太有限了,因为她自己学的就是半桶水。
李幼唯也想过去偷听,但李明珠房里的丫鬟看的太紧,她根本就靠近不了。
为了让自己更快地强大起来,她会趁上街的时候买书回来看。
李家是真的很穷,她爹只是个四品言官。
为了向陛下表明他视金钱如粪土,还会时不时的捐一些出去。
她娘隔几天就要哭穷,李幼唯的吃穿用度更是一减再减,零用钱更是想都不敢想。
但就是这样,李幼唯还是能从李明珠头上看到当下时兴的簪子珠花等。
幸好她在乡下的时候学会了谋生的本领。
她带着唯一的丫鬟,将院子收拾出来种上草药。
因住的偏僻,加上那种药草跟杂草差不多,一直都没人发现。
有了草药卖的钱,她的身子也养好了不少。
就在李幼唯打算在外面偷偷找个夫子跟着学习的时候,李家却闹翻了天。
李幼唯带着丫鬟赶到的时候,她爹坐在上首,她娘坐在右手边的位置,正拉着李明珠的手哭。
“老爷,妾身不同意长公主进府,她是多缺男人,非得嫁有妇之夫。”
啪的一声,李登元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上。
“蠢妇,你竟敢辱骂长公主,你是想让陛下诛了我们李家九族吗?”
“是啊,娘,你可别乱说话了,会害死我们一家的。”
李明珠忙开口劝慰。
心里却埋怨上了。
【真是个善妒的村妇,根本不为她和二哥打算。
他们以后会记在长公主名下,那些贵女还不都得围着她转。】
“明珠,娘一时说错话了,但也是为你们着想啊。”
“呸,话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为了你自己。
你当年怕爹变心抛下我们跟来京城的时候,你有想过我们吗?”
李耀祖现在是李登元唯一的儿子,他说什么做什么,完全不必考虑后果。
李王氏被说的一阵心虚,哭的声音都小了。
李登元赞许地看了李耀祖一眼,柔下声音来哄李王氏。
“夫人,长公主丧夫已经够惨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她吗?
况且你我少年夫妻,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人。”
李幼唯看着她爹虚伪的嘴脸,微微低了头。
她听见他心里在说。
【早就看够你这个黄脸婆了,本官当年对长公主一见钟情。
要不是她早有夫婿,你早被休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