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个腿脚快的孩子,去把孙家几个人叫回来。”杨里正说完,又点了几個力气大的妇人,打算让几人一起把柯慕青抬回杨家。
孙老大几人就是这会儿正好回来了。
“里正,孙家人回来了,巧了不是,都不用我们去跑腿。”有人笑说。
孙老大领着自家几个孩子,一眼就看到杨里正,此刻人家正用十分不善的眼神看向他这里。
他心咯噔一跳。
完了!坏事了!
村里平时都没人爱搭理他一家人,今儿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就连里正也来了?
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哒哒哒哒,马蹄疾行,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就到了空地。杨文孝率先掀开车帘从马车里跳出来,脚刚落地便焦急朝着里头喊着,“外祖父,大舅,我家到了。”
一边催促着一边往家的方向望。
心里万分焦急,嘴里小声念叨着,“这么长时间了,孙家那群瘪三指定把娘藏的银钱都翻走了!”
柯焕章扶着父亲柯秀才下了马车,两人眉头紧皱了一路,一下马车,听到杨文孝这一番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文孝,你娘过世,我观你一路,不仅无半分亲人离世的痛楚,思想全然在这些银白之物上。”
柯焕章心里暗暗叹气,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杨文孝念叨钱,想来,他大姐当真是不会教养孩子。
杨文孝挨了一顿训,但却不服气,“大舅,我娘死都死了,人又不是我害死的,我伤心也没用,但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我娘生前藏银钱藏得严实,我惦记着找你和外祖父帮忙,时间短,我都没来得及多翻几个地方。”杨文孝应着话,“一会儿你们也帮我一起找找?”
这张十六岁的少年郎脸上,没有半分逝母的情绪,有的只有对可能会被人翻走的银钱的着急。
杨文孝自认为以孙老家一家老小的无耻程度,光靠自己和自家不中用的哥嫂们肯定掰扯不赢,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已经和自家亲娘断亲很久的外祖家。
她娘到底是外祖父的长女,人都死了,生前多大的结怨也都该散了,他外家指定会管的。
杨文孝一路都在想着,他几个兄弟姐妹才是娘亲生的,外祖父肯定会帮着他们。
外祖父是秀才,识文断字,孙家人在他外祖父这里肯定讨不着好,就算真被孙家翻走了什么,外祖父一定会替他全讨回来。
最好是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孙家动手的人送去蹲大狱。
只是没想到一下马车先被大舅当着外祖父的面训了一顿,杨文孝心里一百个不服。
“是柯秀才来了?听说柯婶子的爹是秀才公!”围观的人顿时被马车吸引了,“这是柯家的马车?柯婶子娘家这般有钱?竟然还有马车啊?”
人往马车前一围,柯慕青身边就空出来了。
所以柯秀才和柯焕章一下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地上躺着的人。
柯家和柯慕青这个女儿断了往来有好长时间了,所以哪怕这会儿人就躺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他,柯秀才一时间也没认出那是他长女。
他还大步要往杨家走,一直到地上的人开口喊他,他才步子一顿,不可置信地回头看。
“爹~我在这呢~”
柯慕青从原主的记忆里翻出了来的人,看着老头儿身子一颤,惊到这般程度,柯慕青心里默念,罪过,罪过,看把老人家吓得。
“大姐?”柯焕章错愕万分,“爹!我大姐在这!我大姐没死啊!”
柯秀才站在那不动,只是朝着杨文孝看过去,语气不善地问他,“怎么回事?人没死,你上柯家来报丧?”
杨文孝吞了口口水,有一种,这会儿外祖父手里要是有一根烧火棍,指定就朝他打下来的感觉。
他直接朝着站一边的刘郎中指了过去,“刘郎中说我娘断气了,他让我们给为娘准备后事,外祖父,我走的时候,我娘真的没气儿了。”
刘郎中叹了口气,又把刚才失血过多闭过气那话拿出来再应付了一遍。
柯慕青跟着又把死了都见到阎王爷和杨大牛的话拿出来再说了一遍。
“我可不是没死,我是死了又让阎王爷踢回来的!”
孙老大额头已经挂上了豆大的汗珠。
“青儿,你可别乱说啊~你这不是明明活得好好吗?”孙老大看杨里正来了就觉得已经够坏事了,没想到杨文孝这小子竟然还把柯秀才找来了。
那他刚才和他儿子们商量好的办法完全行不通了。
最可惜的是,柯慕青这婆娘竟然没死!
“死不死的另说。”柯焕章可不想在人是死了还是又活了这事上计较,“我大姐后脑上的伤是你们用锄头打的,这一点你们赖不掉吧!这可是我外甥亲眼看见的!”
孙黑娃和孙全有下意思朝着孙老大这个爹看去。
孙老大心里暗骂这两儿子不顶用还不争气,张口辩解,“怎么就是我们打的?我们刚才是在吵架,但你娘是自己往锄头上摔的,可不能胡说推到莪们身上来!”
怕大家不信,孙老大又说,“杨文孝这孩子不服管教,肯定憋着坏趁此机会冤枉我们,爹难当,我这个后爹更难当啊,对他们再好,他们的心也不会和我使一处去。”
“你放屁!”杨文孝怒吼,“我亲眼看见的,孙黑娃拽着我娘的手,孙全有拦着不让我娘跑,就是你孙老大拿着锄头朝我娘脑袋打下去的!”
围观纵人看看这几个,又看看那几个,谁也说不出是杨文孝说谎还是孙老大三父子说谎。
毕竟这几个人在他们心里,都不是好东西。
柯慕青朝着杨文孝摆摆手,“站在那骂有啥用,还不过来扶老娘!”
杨文孝气得眼睛都红了,柯秀才扫了孙家三父子一眼,喊了杨里正和邻居们,说要去杨家院子看看。
杨文孝这才扶着柯慕青跟在大家身后回了杨家院子。
院子靠近大门口中间那个位置,一滩血都还没有完全干透,然后滴了一路,一直到柯慕青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