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枯拉朽的歼灭了防守部队,骑士团直捣草原人据点,势要在此将其一举消灭。
历经惨烈的战斗,草原人已无可用之兵,天父集结剩下的全部战力,总共也凑不过三千人,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前线退下来的伤员。
反观骑士团气势如虹、精锐尽出,不仅空中有白渡鸦相助,地面还有五辆搭载了魔导炮的战车压阵。
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最后的战斗虽然还未开始,结局却早已注定。
天父横刀立马守在据点门外,望着眼前疾驰而来的临峰骑士团,眼神幽幽的像是一口望不到底的井。
他知道这是送死,但这是他必须做的事。
是他亲手将勒布斯族推向战争的深渊,作为领导者,他理应承担战败的责任。
哪怕已经失败,但只要在这里多拖延骑士团一点时间,身后剩余的勒布斯族人就能逃出更远的距离。
说不定就能躲过追杀,在临峰疆域之外的某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很快,莱恩率领骑士团来到据点之外,与天父正面对峙。
尽管两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但他们都能从彼此的气势中明白,对方是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八阶骑士,亦是双方势力中的最强者。
“我乃天父汗骆,是勒布斯族的王。”
天父策马而来,“临峰城的将军啊,来与我决斗!”
他的罗兰语并不熟练,说话的腔调有些奇怪。
“决斗?”莱恩怒目喝道,“恶贯满盈的蛮夷,你也配!”
罗兰人自古有「决斗」的传统,为了捍卫自己的荣誉、尊严等一切崇高圣洁的东西,在他人的见证下,双方可以进行一场不被外界干扰的单独决斗。
这个传统可以一直追溯到帝国成立之前,历史上有名的决斗事件并不少见。
以前,也确实有两個势力交战时,为了避免无意义的牺牲,双方决定各派一名大将阵前决斗,以决定谁胜谁负的例子。
不过,这样的战斗基本规模都不会太大,双方的地位通常也较高,愿意以较为文明的形式决出胜负,突出一个点到为止。
而草原人与临峰城的战争明显不适用这个场景。
他们一开始就对临峰城抱以仇恨的态度,不仅烧杀抢掠、敲骨吸髓,也从不掩饰临峰城破后,他们要将所有罗兰人尽数屠杀的极端想法。
这等野蛮行径,纵观人类历史也算数得上的残忍。
正是他们露出的獠牙让临峰城从数十年来的和平与文明社会中惊醒过来,意识到这是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杀死对方。
于是他们奋起反抗,在付出了众多牺牲后,终于将这个野蛮的敌人逼至绝境,距离最终胜利只有一步之遥。
现在,临峰城的大军即将淹没侵略者,这时侵略者却假惺惺的对他们说:让我们来决斗吧?
嚯,原来草原人还那么有骑士精神啊?
明明在战争中残忍对待了平民、使用了间谍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如今死到临头了还搬出决斗这一套说辞,也不知道准备骗哪个三岁小孩。
莱恩当然清楚,这是天父打算拖延战斗的权宜之计,他的真实目的是为族人的撤离争取时间。
他不配做自己的决斗对象,这场严肃的战争也不该用决斗那么幼稚的戏码拉下帷幕。
退一万步说,以临峰城现在的战力能稳稳吃下对手,凭什么还要和对手决斗,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把戏?
今天他率领骑士团亲临这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完成复仇,将临峰城未来的威胁悉数歼灭。
他冷冷遥望着百步开外的天父和他的残余部队,长剑向前一挥:
“进攻!”
“唰唰唰——”
五辆战车一字排开,将侧窗伸出的炮口尽数对准前方的敌人,同时骑士们开始拉弓齐射,随军的法师们也开始施展法术。
眼见决斗的要求被拒绝,天父仰天长啸,他拉起缰绳,驱动战马向莱恩发起冲锋。
在草原人部队的视角下,他一马当先朝骑士团冲锋的背影是如此悲壮。
魔导炮释放了法术,「天焚烈焰」的火舌率先喷射到他的身上。
他身上的铠甲显然不是凡品,他以手臂护面,同时运转魔力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防护,身处烈火之中竟是在短时间内承受住了高温的炙烤。
不过他能抗住高阶法术,身下的战马可不行,战马瞬间被焚烧死亡,他跌在地上翻滚起身,携着一身烈火继续朝莱恩冲去。
可这只是个进攻的开始,骑士的箭雨与法师的法术随后而至,锐利的箭矢、炙热的火球、尖锐的地刺、迅捷的风刃等等数不清的攻击完全封死了他前进的路线。
数不清的攻击砸在他的身上,一瞬间承受如此多的伤害,哪怕是八阶骑士的身体素质也难以消受。
他的铠甲在连续的攻击下出现了裂痕,魔力形成的防护也被破坏,身体瞬间千疮百孔,受到了不可逆的重创。
这就是战争,哪怕是强如八阶骑士的天父,在一整个骑士团的火力压制下,亦是体验到了个人力量的单薄与无力。
他与莱恩的距离并不算远,正常以他的速度,想要跨越这个距离不过两息,但在整个骑士团与五门魔导炮的围攻下,此时这个距离对他而言犹如咫尺天涯。
他身中数箭,在诸多法术的洗礼下皮开肉绽、浑身浴血,面部狰狞如厉鬼。
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大踏步的向前冲去,仿佛只要到达莱恩面前,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当他终于冲到莱恩十步之遥时,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较近,后方的部队若再次发动攻击,则有可能波及到莱恩。
莱恩望着舍命冲来的天父,亦是面容严肃,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骑士剑。
八阶骑士的全力一击,由不得任何人小觑。
“受死!”
勒布斯族的秘术驱使着他体内的魔力快速运转,天父手中的砍刀在此刻仿佛抹上了一层鲜血,变得赤红而艳丽。
高阶战技「血祭之刃」:通过燃烧体内的血肉能量,瞬间突破自身的魔力输出上限,进行一次强而有力的斩击。
而就在他运转战技,准备向莱恩发起进攻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惊人的元素波动。
莱恩身后的骑士团因为担心波及到友军而暂时停止了攻击,但尤娜可没这个顾虑。
她在天上找到了不会误伤到莱恩的射击角度,朝天父行进的方向射出了一发「破坏光束」。
为了尽快穿过骑士团的火力覆盖网,天父的走位十分耿直,就是朝莱恩的方向直直的发起冲锋,哪怕不用瞄具,也能很容易预判到他的行进路线。
即使到这个时候也要妨碍我么,白渡鸦!
察觉到白渡鸦在锁定着自己,天父目眦欲裂。
八阶骑士的直感相当敏锐,「破坏光束」也不像是「天焚烈焰」那样的大范围攻击。
只要特意躲避,凭借他的身手其实是来得及躲开的。
但此时的他即将与莱恩正面交锋,这是他蓄势已久的一击,这一击的结果会决定两人在战斗中谁将处于上风。
如果这时候紧急闪避,不仅先机尽失,「血祭之刃」也无法在魔力蓄满的最强一刻斩在莱恩身上,自己的战斗节奏将被完全打乱。
可他没有选择,顶着一路的箭矢与法师冲过来,他已经没有资本再硬抗一发高阶攻击法术了。
破坏光束从天而降,最后的关头,他还是停下了前冲的步伐,向侧方一扭。
光束擦着他身子命中地面,在草原上轰出了一个深坑。
勉强躲过光束直击,他扬起砍刀,朝莱恩挥出「血祭之刃」。
在血肉能量的燃烧下,他凝聚的魔力已经形成实体,这招「血祭之刃」甚至能脱离兵器,以剑气的形态隔空伤人。
但剑气形态的「血祭之刃」在离手的瞬间魔力就会快速损耗,跟附着于兵器之上的进攻方式比起来,威力无疑要小上一个档次。
面对天父仓促的进攻,莱恩竖起左手的臂盾,做出了最完美的防御姿势。
作为骑士团的团长、临峰城的最强者,他身上的装备较之天父只好不差,臂盾毫无悬念的挡下这发剑气。
他旋即沉喝一声,从马上一跃而起,右手骑士剑因灌注了魔力而熠熠生辉,以泰山压顶的姿态朝天父当头劈下。
“铛——”
兵刃相交,天父横刀勉力抵抗,随后在莱恩的持续施压下节节后退。
两人的真实实力其实相差不大,如果双方公平决斗,一时恐怕还真难以分出胜负。
但强行穿越了骑士团的火力网后,他本就负了不轻的伤势,就连拼着一口气全力挥出的绝招,也被白渡鸦临时打断,威力大减,没有给莱恩造成丝毫的压力。
反观莱恩却能以全盛状态从容不迫的发起进攻,在巨大的场外因素影响下,被死死压制也是毫无悬念的事。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场外优势也是靠自己获取的。
这不是决斗,而是战争。
战争不讲公平,只看胜败。
八阶骑士之间的博弈极为凶险,一步错便是步步错,两人又是久经沙场的老手,绝对不会放过对手的任何一个失误,也不会给对手任何的翻盘机会。
莱恩一旦拿到了先机,便利用丰富的战斗经验迅速将优势滚起了雪球,很快在天父身上新添了数道深刻的剑伤。
随着又一次剑刃相交,接近力竭的天父终于抵挡不住他滔滔不绝的连续进攻,手中砍刀被骑士剑震开,一时中门大空。
莱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芒,他抓住这一破绽,剑刃再度挺进,径直刺穿天父战痕累累的胸甲,将半个剑身都没入他的胸膛!
“噗嗤!”
八阶骑士强横的魔力透体而入,立马便将他的内脏绞成了碎片,天父瞪大眼睛吐出一口鲜血,气势瞬间萎靡了下去。
“你该死了,屠夫。”
莱恩冷冷道,“我会把你的头颅摆在受难者的墓碑前,你的血将被用来祭奠临峰城牺牲的同胞——
“至于勒布斯族,他们所有人都将为你愚蠢的决定付出代价,这是你亲手酿成的苦果,在地狱里向你的同胞们好好忏悔去吧!”
话音落下,莱恩拔出骑士剑,朝他的脖子斩去。
这一剑亦是干净利落,在所有人面前,天父的头颅被当众斩下。
见到此情此景,残存的草原人战士各个眼神灰败,面露绝望,丧失了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前进!”
莱恩抓起天父的头颅,振臂吼道,“直到完全收复我们的领土、完全消灭我的敌人,我们的剑刃都不会入鞘,继续前进!”
“是!”
“前进,前进!”
骑士团发出震天的呼喊声,昂扬的铁蹄声在草原上踢踏作响,继续开始朝前推进。
高天之上,尤娜垂下魔导炮,先是舒了一口气,然后又是不自觉的轻轻一叹。
“怎么了?”
诺伦注意到了她的叹息声,很快就猜到了原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仇人,是吗?”
天父已死,草原人最后的武装部队也被消灭,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但是尤娜还没有遇到当初屠戮自己家乡的凶手,或许那位凶手已经在之前的某场战斗中死去了。
“不……没什么。”
尤娜摇了摇头,渡鸦面具下挤出一丝微笑,“战争就要结束了,敌人也被我们击退了,我的心愿已经达成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了。”
跟两个月前草原人入侵、自己的血仇无以为报的情况相比,眼下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
虽然没能救下自己的家人,没能亲手报自己的血仇。
但在自己的努力下,更多的人因此获救,临峰城也获得了完全的解放,再没有人会受到战乱之苦。
这就足够了,这才是自己真正想实现的心愿。
“嗯,去收尾吧。”
诺伦颔首,“去帮骑士团定位其余草原人的动向,有你在,他们逃不出这座草原的。”
一个到最后还痴迷于战争的民族,人人都愿诛之而后快,没有哪个势力会粗线条到将他们放虎归山,为自己今后的和平徒增隐患。
经历了残酷的战争后,即使是尤娜也懂得这个道理,她再次驱动飞翼型,向着草原的尽头追猎而去。
这也是她作为白渡鸦,在这场战争中的最后一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