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陆父有些闷闷不乐。

拿出旱烟，想抽两口，又舍不得，只能坐在门栏上干瞪眼。

陆长生安慰了两句，见没什么用，就回房去了。

很多人都知道，这种闷气站不住脚，但人性本身如此，徒之奈何？

只能等了。

又过了几日，陆长生手上的字，已经十分娴熟，哪怕是闭着眼，他都能将这一百多个字一笔不落地写出来。

“用不了两个月，就到10岁了！”

将笔放下，看着不远处小黑土用一根小木棍写写画画，仔细看了片刻，就转身离去。

“哗啦！”

十多道身影在河道里钻来钻去。

其中的四道身影隔着数十米区域，在河道的另一個位置摸鱼。

“抓到了！”

王黑猴从水里钻了出来，手里扣着一条大白鲫。

“长生，最近我摸鱼摸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的技术是不是更厉害了？”

王黑猴游到了陆长生身边，兴奋地道。

陆长生微微点头。

就这一下的功夫，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一个小脑袋从水里钻了出来，赫然是女孩儿李南瓜。

“我······也抓到了！”

李南瓜的体力没那么足，不过，她身手灵巧，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教，技术并不在王黑猴之下。

陆长生选择组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投资，不是乱投资。

如果选的人没有任何可能，给自己带来收益，他肯定不会浪费精力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队伍中的牛大壮，体力足，弱点是技巧不行。

李南瓜体力弱，但悟性高，陆长生教她的时候，能很快地领悟过来。

而王黑猴，则是摸鱼天赋好。

四个人联手摸鱼，效率反而比各自摸鱼要强一些。

所以，陆长生除了在前面半个月的时间，需要分润一些鱼之外，后面时间的收益，并不比自己之前摸鱼的时候差。

“是水位下降了！抓鱼的难度变小了！”

陆长生说道。

“王黑猴和李南瓜脸上各自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失落。

他们迫切地希望得到陆长生的夸奖。

“总归是小孩子心态！”

陆长生心中暗道。

“水位下降，再过一段时间，怕是没法摸鱼了！”

赵家村的地势比较高，放眼数十里地，也就寥寥几处有河道平缓的区域。

河道水位一降，若要继续摸鱼，就要跑到数十里外了。

以他们的脚程，一个白天都没法子来回一趟。

山野野兽荆棘遍地、山匪众多，据说，西边还有战乱，流民四起。

一个10岁不到的孩子，离开村子，危险还是很大的。

陆长生可不想因为一点鱼，冒这个险！

“况且，快要到年底了，还是稳一些比较好，等过完今年，如果赵得水那边还没有消息，再想办法！”

这年代就是这样，想要出一趟远门，都十分艰难。

陆长生提着两条鱼回到家。

刚进门，就看到陆父陆母坐在院子里头，脸上挂着一些笑容。

这可有些难得。

要知道，陆父可是很少笑的。

再看着他们跟前坐着的一个男人、一个老婆子，他顿时明白了。

这是给老哥相的亲事。

那个男的，就是做媒的另一家，是中村赵家的人。

老婆子则是村里的媒婆！

婚姻大事，向来是由父母安排，所以，即便是当事人陆耗子，也不清楚女方家的全部信息。

双方父母觉得合适了，就定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谈到了什么，桌面上的气氛有那么一点压抑。

陆长生进来的时候，几人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

“母亲，我摸了两条鱼，等会弄点鱼汤吧！”

陆长生走到院子边的池子，将两条巴掌大的鱼放了出来。

哗啦！

半死不活的鱼终于入了水，奋力地喘息，吐出一个个小气泡。

又发出了一排水声。

那中年男子忍不住往这里看了两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羡慕。

等陆长生回了屋子里头，说道：“听说你家二儿子，每天都能从河里摸到鱼——”

陆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点头，“是啊是啊！这两个月，几乎都没断过！”

中年男子笑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

······

“哎哟！”

刚进了隔壁屋，一道身影猛地跳了起来。

“是二蛋啊！”

陆耗子脸上有些尴尬，刚才，他贴在门边，偷听院子里的声音，没想到，被陆长生给撞见了。

“你可以出去瞧瞧的！”陆长生说道。

不知为何，陆耗子总觉得自家这个弟弟，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不不不~不行！”他低声说道，满脸通红。

······

大哥陆耗子的春天来了。

那一晚，男人在媒婆的见证下，和陆家定了亲事。

于是，那个木讷子一样的大哥，连干活都比以前更卖力了，说是给以后多攒一些家底。

私底下，还跟陆长生请教摸鱼。

不过，他特意抽了几天时间学了一下，不说抓到鱼，连摸都摸不到几下。

在这方面，年纪大的人反而没有他们这些小孩子有优势。

但陆耗子浑身充满干劲。

此时，临近秋收，农活反而没那么多，所以，他想趁着这个时间多掌握一门手艺。

不说能做到陆长生这种程度，起码也要偶尔能摸一下。

“长生，我知道你和我不同，是个有远见的人，以后要是你不在村里，我也能给爹娘弄点荤腥来！”

陆耗子这么说道。

“这段时间，我们家里的条件好了很多，你知道么？其实，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杏花见面了，不过，她总是没往我身上瞧，要不是知道我们家条件改善了，她也不会答应这事情！”

陆长生眉头微微一皱，问道：“大哥不会没和那杏花说过话吧？”

陆耗子只是干笑。

陆长生心中有了一些不妙之感。

“大哥对她感觉怎样？”

“啊~感觉？感觉很好~很好~”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是细弱蚊声。

见此，陆长生也不好再说。

两人刚到了河边，忽然间，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陆耗子转身就往回跑。

“你在这里守着，我回去通知大家！”他叫道。

而陆长生看着面前的河道，脸上充满了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