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刚回到住处,就见远远的看见在门口姚翠焦急来回踱步的身影。
周春燕见到姚翠,连忙上前拿出红色塑料袋递回姚翠手中。
“妈,这是户口本。”
姚翠稳妥结果户口本,确认无误后又看了眼周春燕手里的绿色壳子的离婚证。
“离了?真离了?”
周春燕点头,“真离了,妈。”
姚翠嗫嚅着嘴巴,有些难以启齿地对女儿道,“你爸......你爸让我喊你回去吃个饭。”
闻言周春燕一惊,脸色倏地煞白,“爸他发现了?”
姚翠点了点头,但接着又摆了摆手。
“没没没,你爸没发现,他上午碰到村长,跟人家聊了一上午,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跟我说,让我把户口本找出来给你送过去,让你和大海离婚。”
这下子轮到周春燕惊讶了,谢蒹葭也满头问号。
周百金上次见到周春燕还不让她离婚,嫌丢了周家的脸,怎么这么快转变了主意?
姚翠斟酌半天,还是把周百金的打算说了出来。
“村长有个表侄,前几年跟老婆处不下去,离了,夫妻俩的女儿归他老婆带,单了好几年,一直没找,这不是村长跟你爸提了一嘴有没有认识的合适的人,你爸他......就把你的情况说了一下。”
说着说着,姚翠都觉得自己没脸说下去,丈夫这事做的属实不地道。
哪有刚离婚就给人说亲的,这不是无缝衔接嘛,说出去周春燕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知父莫若子,周春燕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周百金要做什么。
她忍不住苦笑一声。
“然后他就又把我卖出去了,是吧?”
她双眼噙着泪水,仿佛看见了多年前,自己被送到谢家前的那个傍晚。
那是周春燕第一次被父亲成功“卖”出去。
周百金背上扛着锄头刚从地里回来,到家看见女儿周春燕,他脸上神情平静且淡漠,但是说出口的话让周春燕毛骨悚然。
“我打听过了,考上大学的人,通知书都送到家门了,我们家没有,你死心吧,也别想着复读,家里没钱。”
身体壮实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春燕。
“我给你寻了个好亲事,你以后不用跟着我们下地干活了。”
最后周百金缓缓开口。
“明天我会送你去宁里县,从此你是谢家的儿媳妇。”
这句话直接定死了周春燕十几年当牛做马的生活。
周春燕悲伤情绪彻底从心底蔓延,悲哀的心情彻底覆盖了今天离婚与有房子的喜悦。
忍不住朝着姚翠发出小声嘶吼。
“他压根就没把我当成过他的女儿!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物件,也不是商品!”
姚翠很多年没有在女儿脸上看到这么悲恸的神情,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谢蒹葭先反应过来,张开双臂,紧紧环住母亲的腰。
“妈妈......”
周春燕蹲下身子,把谢蒹葭整个人抱在怀中,泣不成声。
谢蒹葭用小手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看向姚翠道:“外婆,你回去吧,妈妈她今天没办法去见外公。”
姚翠见状,讷讷道:“葭葭你......好好劝劝你妈。”
说完拿着装有户口本的红色塑料袋,踉跄着脚步离去。
丈夫周百金是刽子手,她何尝不是帮凶。
周春燕的话在质问不配为人父的周百金,也在质问她这个管生不管养的亲妈。
谢蒹葭安抚了好一会儿,周春燕才从悲伤中缓过来。
她站起身,松开女儿的手,在屋子里来回走,收拾卫生。
似乎是觉得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女儿面前哭,有些丢脸,周春燕撇过头去没敢看谢蒹葭。
谢蒹葭才不会嘲笑母亲,她微微侧着脑袋,朝着周春燕撒娇道:“妈妈,我晚上想吃白馒头包萝卜丝。”
周春燕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停下擦桌子的手,回复道:“那再给加一个荷包蛋泡炒米怎么样?”
“好耶!”
……
周春燕晚上正常在小餐馆后厨洗碗,黄巧秀和谢蒹葭碰了面。
依旧是早餐店。
黄巧秀大口大口地吃着火腿肠炒面,由于吃的太快噎住了,赶忙吩咐谢蒹葭去冰柜拿瓶透明玻璃瓶装着的冰橘子汽水。
“巧秀姐姐,你吃慢点……”
谢蒹葭不理解,不是说黄父今天回来吗?他们一家应该会吃大餐庆祝吧……
怎么黄巧秀活脱脱一个饿死鬼投胎模样?
一顿风卷残云,黄巧秀终于解决了最后一点面条残渣。
“我真的服了,郑慧那娘们太能演戏了,当着我的面,把老头子啃了一口,我都感觉自己眼睛要瞎了!我的老天爷,你是不知道啊,老头子当年出去跑生意,袜子内裤一星期不带换的,现在年纪上去了,那张老脸全是疙瘩子,搞不懂郑慧怎么下得去嘴的,也不知道平常两人在屋里头玩的……”
多花。
话说着说着,黄巧秀对上了谢蒹葭那充满好奇的大眼睛,瞬间噤了声,把没说完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罪过罪过,太罪过了!
面前的小姑娘还在上小学啊,她这是污染祖国茁壮成长的小花朵。
“咳咳咳,那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黄巧秀摆手,小心翼翼地看向谢蒹葭:“葭葭妹妹啊,我刚刚那些话,你可千万别进脑子啊。”
谢蒹葭扬起笑脸弯了弯双眸,语气里充满童真。
“没关系的,巧秀姐姐。”
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道:“我爸当初被人抓包的时候,我在现场捏~”
这事黄巧秀知道,谢蒹葭让她帮周春燕离婚的时候,跟她和盘托出过。
“这件事你不是跟我说过……”
谢蒹葭不等黄巧秀把话说完,见缝插针道,“是我故意把事情闹大,让在场所有人都去看热闹的。”
此话一出,黄巧秀嘴巴微张,脸上带着震惊。
谢蒹葭再次笑眯眯,双手托腮。
“也是我用提前准备好的锅灰,逼谢大海从床底爬起来的。”
黄巧秀表情有一丝开裂。
见状,谢蒹葭满意极了,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最开始的那把火,是我放的。”
这下子黄巧秀直接凝滞住,说话都带些磕巴。
“啊……?啥?你说啥?”
看着谢蒹葭狡黠地朝自己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一刻黄巧秀觉得,她才是那个单纯无知的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