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夜里的京都透露出一股沉稳的寂静,不同于东京那样的现代都市的繁华,这里四处都是古平房的街区,石板铺就的小巷弯曲而静谧,路灯温暖而柔和地照亮周围的环境。
夜风轻拂过枝叶,‘沙沙’的声音咬着人的耳朵,青石板的路将古老的建筑都蔓延开来,古色古香的气息安抚着人的神经,只是看着心情就会安定下来。
这条路白鸟夕弥近几天经常走,只是眼下没有这种时间去思考周围的环境,微凉的风打在脸上,脑海中开始回想着关于安井惠子的事情。
她莫名奇妙的失踪或许并不是毫无征兆,脑海中回想起近两天她异常的反应,一个心逐渐沉寂了下来。
「你会娶理纱吗?」
「如果是别人可能有很多意外。」
「你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
这些话语的确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说的话语,更像是一個将死之人的托孤。
这样想着,白鸟夕弥脸色阴沉了下来,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却刚好触碰到了残留着的伤口的位置。
如针刺一般的疼痛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但此刻自己的情绪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恶劣了起来。
他的心情现在很差。
自己的确根本不在乎安井惠子的死活,如果抛开安井理纱,那么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算死在自己身边也没有关系。
安井母女不可能一直就这样住在自己的家里,这是早就可以预想到的问题。
未来的半年、一年甚至几年之后,她们在会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离开自己的身边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
可、唯独不应该是现在……
忍不住喘了一口粗气,白鸟夕弥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了安井理纱的脸,很难想象她此刻的精神状态究竟是怎样的。
从最近的火灾事件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周的时间。
手指揉捏着眉心,白鸟夕弥只希望安井理纱不要做什么傻事。
踩在青石板下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走进小区,乘上电梯,白鸟夕弥身形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跑着来到了家门口。
‘嘎吱……’
电子门被打开,迈进玄关,屋子里被一片昏暗的氛围笼罩着,只有玄关一处开着灯。
白鸟夕弥的视线穿过长廊,将手提包扔到一边,身形朝着客厅里走去。
细微的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刚好能够看清楚室内的情况,看着那道在沙发上蜷缩着的身影,他心里紧张的情绪顿时松懈了下来。
后背靠在墙壁上缓了一下,随后将目光放在少女单薄的身体上。
白鸟夕弥抿了抿嘴,抬起手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
‘啪嗒。’
室内的灯光顿时被打开,只见安井理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眼神呆滞地望着茶几上的字条。
或许是察觉到了忽然亮起的灯光,她僵硬地转过头,将目光凝聚在白鸟夕弥的脸上,平日里琥珀般光亮的眼眸在此刻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气。
少女的唇瓣微微颤抖着,直愣愣地盯着白鸟夕弥的脸。
半响,如哭似怨的声线从她的喉咙中钻出,几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坠落,在地板上溅出零星的水痕。
“夕弥君……”
哽咽的声音只能艰难地支撑着她吐出这几个字,随后便张着唇瓣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是泪水却如断了弦的玉珠,从少女洁净的面庞上滚滚而下,细腻的眼角仿佛被火燎过一般绽放出鲜血般的殷红。
眼角含泪蜷缩着的身形让白鸟夕弥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手掌不自觉地攥了起来,心中微微一阵酸痛。
身形停顿了一下,白鸟夕弥走到她的身前,指尖轻触着她的肩膀,目光看向茶几上留下来的物件,沉默不语。
字条上的字并不算好看,潦草的字迹只是看着就知道是临走留下来的。
她估计走的很洒脱,没有半点留恋的意思,然而留下来的银行卡倒是让白鸟夕弥忍不住皱起了眉。
印象中,安井惠子算是个疯子。
不仅是对自己疯对别人也疯,因为昔日在男人身上所受的痛苦,就想要将这份苦痛追加到女儿的身上,白鸟夕弥不难想象她为什么那么多的工作非要去选择当一个陪酒女。
或许为的就是将这份屈辱的身份也坠加给安井理纱。
她恨安井理纱吗?
大抵是恨的,不仅仅是恨她也恨自己,可她又不惜去借高利贷,将女儿送到京川私塾。
对于这个目的,白鸟夕弥是可以确认的,她没有租一个非常好的房子,也没有去享受什么,甚至跑到了京都也仍然要做陪酒女。
她根本没有想要去享受的想法。
偏执且疯狂……
这便是安井惠子在他心中留下来的印象。
感受着她做过的那些事情,白鸟夕弥一时间陷入了沉思,手指将卡片同字条拾起,透过光,他发现了纸条背面还有一行字。
「密码是安井理纱的生日。」
白鸟夕弥默然。
这个女人应该早就想到自己会拿到这张字条,这张银行卡与其说是留给安井理纱的,不如说是还给自己的。
她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清楚。
知道借贷的钱是自己还的,借贷的人是姨妈解决的。
……
沉思了一会儿,白鸟夕弥将其重新放在桌子上,在少女的身旁坐了下来,轻声开口道:
“要去找吗?”
“……”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的声音,以及少女泪水滴落在地面的‘啪嗒’声。
白鸟夕弥陪着她一同安静下来,没有说一句话,等待着少女的决定。
眼下一切的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够全部决定下来的,真正需要做出抉择的,是安井理纱。
半响,身旁的少女咽下一口泪水,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开口道:
“母亲她还活着……她带走了行李。”
顿了顿,她抬起眸子看向白鸟夕弥的眼睛,轻声乞求着道:
“夕弥君,我想要回家看看。”
听着少女破碎的声音,他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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