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宋婉儿没有同江素一起回到洞府，她去寻了清风宗的长老，想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待多少时日。

小崽子趴在窝里，不解的嘟囔道，“姐姐，你真的希望那个宋姐姐离开嘛？”

江素正要去石室，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望他，“自然。”

小崽子抱住头，眉头皱成一团。“可是姐姐一个人很孤单呀，以前这里黑漆漆的，没有脚下软乎乎的毛毯，也没有那些哥哥姐姐来玩，甚至没有回回和红哥哥。”

“若是以后无人能再陪姐姐了，那该如何是好？！”

江素有些忘记了之前的三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坐蒲团上成宿的炼丹，为了节省仙材，用手掰着计算毫厘，强迫自己提高出丹效率，就为了多挣几块中品元石，困了就睡在最光滑的一块石头上。

幸而……她有赚钱的命！

算来，时运是在遇见这个崽子以后变好的。

所以当初林羡用测宝决扔在孟回身上发出金光不假，这崽子确实是个宝贝。

“不黑，我有灯。”

“好了，想看书就看书，莫要烦我。”

江素回到石室，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刚要点灯。

下一秒，红衣傀儡就已经手捧着烛台站在一旁。

暖黄照亮他的容貌，与自己惦念的那位故友不差分毫。

“唉，方折，但凡你早些飞升，我都不至于要亲手烹茶。话少，眼里有活，还能打，简直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二把手了。”

“你会炼器，还能教教我，说不准哪天我真能解放双手，研制出修真特色医疗器械，人家患者往上一躺，病就好了。”

江素拍了拍红衣傀儡的手臂，“走吧，就算我友人来了，我也不会亏待你的，傀儡哥。”

她回到内阁的竹楼，盘算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炼制点什么了。

“有些手痒……搞点法器卖卖。”

江素翻出来自己手头的仙材，倒在地上满满当当的，基本上每个属性的东西都有。

“这个北水之地的北水还有一大壶，上次才用了三分之一就有那种幻境效果。”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小崽子的模样。

“南火秘境，千万修士共争机缘，我凭什么能帮他找到他爹？他如今连自己的爹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类似指南针的指爹针？算了，炼不出来。还不如一个悬赏令好用。”

“可是他爹万一不愿意认他，隐藏身份，没有任何动作该怎么办。”

江素微微眯眼，眸中暗藏狠辣之意，“不行，我要做执棋之人。”

“我要主动将他找出来，观察他的态度。”

江素眸光闪烁，拎起这白玉壶装的北水，晃了晃。

“南火秘境场地不小，人数亦是成千上万……”

她的心里突然滋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江素用鼠爹给的葫芦，去镜湖装了起码几十个大陶缸容量的元脉，回到竹楼后，表情肃穆，眸中明暗交织。

她就站在门口，沉默许久。

盯着院子水缸中的那朵明黄色冰娇花。

是小崽子送给她的。

终于，她做出了决定。

“傀儡哥，从现在开始，帮我守好我竹楼的这间炼丹室。我不出去，别让任何人进来，谁找我就说我在闭关炼东西。”

说完江素才意识到自家傀儡闷闷的不会说话，索性用纸笔将这些话写出来。

“给，这张纸拿好，有人找我就给他们看。”

江素又思索洞府还有个小崽子，袖中掏出传讯符，“柳师兄，帮我照顾一段时间孟回，别让他饿死。”

回春堂她也传了一张符纸。

“好了，别让人打扰我。”江素平静的看了会傀儡的脸，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臂，“有劳了。”

她走进炼丹室，用整整一个时辰掐诀布置了结界三百层。

坐在蒲团上，面对炼丹炉，江素默默攥紧了衣角。

“开始吧。”

她将所有的北水全部倒入炼丹炉中，上次炼制铁蚕蛹的五行珠，一拳头大的玄铁矿，各种材料……

五行之火钻进火门。

她手握葫芦，拔掉塞子，毫不犹豫的大口饮尽，灌的肚子微微鼓起，打个嗝都要往外吐。

她赶紧闭紧嘴巴，抬手抹去嘴角的水渍。

这次喝下的元脉，恐怕比她体内的血还要多！

下一刻，她每一寸肌肤都传来撕裂感，血丝密密麻麻爬上腠理，眼角爆出青筋，肉身干瘪，瘦骨嶙峋，血管好似蚯蚓爬行，七窍流血！

她低声痛呼，“嘶——”

江素堪堪阖上眼，神识钻进炼丹炉，这一法器，她必须练成！

眼角在剧烈的痛苦下被激出泪花，牙齿更是狠狠咬在唇上，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呼——哈——”

眉头皱紧，她就是不想喊出来！

某刻，五行之火不再只烧炼丹炉，更是直接爬上盘坐的她，灼热滚烫好似将她架在烧烤架上。

下一刻头颅里又传来被万蚁啃咬的尖锐痛感，伴随着少女胸口起起伏伏。

胸口刺痛连接着后背，难以呼吸，再睁眼周围都变得模糊，这是……濒死感。

苦海无涯。

……

“诶，谁给我的传讯符，先等我下，我看看。”柳云清刚砍杀完一只吃了三十个修士手脚的恶妖，冲着姜枫挥了挥手。

“你师妹吧，总不会是你那位一直没找到的道侣。”姜枫拎着恶妖头扔到一边，眉目沾着血迹，眼神狠戾宛若嗜血，抬剑用剑面狠狠拍下。

“啪——”颅骨碎裂。

柳云清读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她。”

“什么事。”

“她说要闭关炼什么，让我帮她喂孩子。”

姜枫微微眯眼，望着地上的血迹，冷嗤一声，“好啊，带上我，有本书我还没和那个崽子看完。”

……

“素素今天还没来嘛。”宋婉儿坐在四楼的炼丹室门口，情绪低沉。

门突然打开，石秋仙看着她这副模样主动给她递了一杯茶水，“堂主说她要闭关，一两日是出不来。”

宋婉儿垂着头，抱膝缩着身体，“可是我明日就要离开了。”

石秋仙坐在她旁边，两人一同倚着墙，温声安慰道，“她是闭关，下次你来就可以见到了，清风宗离十方门不远的。”

宋婉儿不由自主的仰头望着头顶的横梁，怅然若失，“我见素素一次，要辛苦跨过十万大山。”

“可这十万大山……困不住她呀。”

“我怕我下次来，她就离开这了。”

石秋仙平静的看着她，柔声到，“总会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