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心中大惊，立刻后退一步，琉璃瓶从袖子里滑落在她的手心，随时准备拔掉瓶塞。

“你自己解开了捆仙锁？”她的声音极冷，若寒渊谷底之回响。

江素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心中不安，后背绷紧，额角隐隐有虚汗浮起。

傀儡本是空壳，只能依靠主人注入的神识而动。这傀儡有了不知哪个堕仙的神魂，早就不听她的话了。

这些时日会乖巧的跟着他们走动，也不过是因为他身上被束了捆仙锁。

而如今捆仙锁没了踪迹，想必是这神魂再不愿意装下去，所以才会出现方才的情形。

他走了一步，是堕仙神魂控制的一步。

“……”

红衣傀儡没有动，江素也没有动。

她盯着那双黯淡无神的眸子，紧张的咽下口水，攥着琉璃瓶的手愈来愈紧。

“姐姐！”远处传来孩童稚嫩的声音。

“你的竹木杖落下啦！”

江素猛地睁眼，看向红衣傀儡身后那道小小的身影，怒声喊到，“孟回，别过来！”

小崽子怔了怔，停在原地。

两人还有五丈距离。

江素声音微微发颤，“孟回，你回去，去找你的娘亲！”

这堕仙能够悄无声息的吞掉江素原本注入其中的一缕神识，必然修为远高于人仙境。

眼下她是天仙境的菜鸡，小崽子还在人仙境，这碧于天上，只有书仙张映月有金仙境，可以和这不知名的堕仙一战。

江素眉头紧锁，眸光闪动，脑海中想过很多种可能，只有一种可行。

书仙用修为镇压傀儡中的堕仙神魂，她再以血画符文迅速为书仙治病。

红衣傀儡依旧不动。

小崽子懵懵的，歪了歪头，轻抿唇线。

她听到了姐姐声音里的紧张，像是路上小猫遇到了大狗狗……可是这里没有坏狗狗呀？

姐姐是不是累了？

小崽子快步上前，奶声奶气道，“姐姐，你是不是累啦，娘亲好多了，要不咱们回去叭！”

江素瞳孔骤缩，迅速将琉璃瓶扔向傀儡，脚下蓄元力，猛地错过傀儡身边，紧紧抱住小崽子。

一时不稳，两人同时撞向一根碧天竹。

“砰——”竹倒，人未倒。

江素抱着崽子，察觉到后背撞上的硬物，呼吸一滞。

是傀儡的胸膛……

红衣傀儡正挡在她们的身后，让她们没有撞向碧天竹。

“……”

江素蹲在地上，将小崽子抱得更紧了，蜷缩着背，不敢再动。

她阖上眼，全神贯注，只等着抵抗这堕仙神魂袭向自己的识海，与它争抢肉身。

良久。

无事发生。

不远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你们在……做什么？”女声温温柔柔，不解的问道。

是书仙！

江素猛地睁眼，抬头就要求救！

“不知道呀，二舅舅在这里站了很久诶，也不说话。”小崽子撇了撇嘴，很是疑惑。

孟回在江素的怀里挣扎，“姐姐，可不可以放开回回呀，回回要喘不上气啦。”

江素顿时愣在原地，茫然道，“什么？什么二舅舅？”

小崽子趁她卸了力气，从她的两臂之下钻出去，眉眼挂着笑意，复又抱住她身后之人的腿，奶声奶气道，

“这是我滴二舅舅呀！”

“诶？二舅舅你怎么不戴面具了！哇——二舅舅你怎么长的和姐姐的傀儡一样？！”

江素站起身，远离了几步，面上是惊恐过后的不解，“你们怎么确定这是……二舅舅？我的傀儡里面藏了堕仙神魂，这是那……”

话音未落，小崽子一手抓着红色衣摆，另一手抓着青色衣袖，奶声奶气道，“二舅舅身上有祖师爷爷的道气，不看脸回回也能认出来！”

远处的书仙摊开手掌，露出一截捆仙锁，拽了拽，一个傀儡随即从远处的碧天竹后走出。

“素素姑娘口中的傀儡可是这个？”

“……”

江素阖上双眼，冰凉的掌心覆在眼皮上，两息后重新看向身旁的男修。

又看一眼傀儡。

再看一眼男修。

“……”

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声音平淡，

“方折。”

“你为什么不说话。”

红衣男修嘴角微微上扬，眉目挂着松散的笑意。

“素素，好久不见。”

“……”

“好……很好，你在这耍我是吧。”

江素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眼神极为冰冷，捡起地上的竹木杖，毫不犹豫的打在他耳后方的一根碧天竹上。

抡起的杖风飒飒，拂过他耳边的发丝。

碧天竹应声倒地。

“呵呵，你等着。”

她喉咙轻动，沉声道，“好久不见。”

……

“原来你们认识呀，真想不到，世间的因果当真如此有趣。未曾想回回跑到南火之地，收留照顾他的人，竟是二师弟你下界的故友。”

书仙笑吟吟的为几人身前的茶杯满上，又将刚取来的食盒里几盘瓜果梅干摆在桌上。

小崽子主动伸手抓了两把白果，塞在江素手心，又塞进方折手心，奶声哄劝道，“二舅舅，姐姐，你们吃白果，不要吵架了嘛。”

他用胖嘟嘟的小手攥着两个人的袖子扯了扯，“吃嘛！回回喜欢你们，你们要是吵架，回回不知道帮谁，会好难过滴……”

江素心平气和的将白果放在桌上，冷着脸，“书圣弟子……方道友当真是厉害，不知还愿不愿意费些口舌，跟我这个下界的故友讲一讲你现在都有什么身份呢，免得我再行事冒犯，冲撞了你。”

小崽子听出来江素还在生气，只能蔫蔫垂下头，默不作声，依旧扯着两人的袖子。

方折单手捏碎了白果的壳，轻轻将果仁放在江素身前的桌上，良久才开口，“素素，配着茶吃。”

“……”江素正要发作。

他又捡出几个梅干，放在果仁边上，拿出一块白色手帕，垫在这些东西下面。

这才缓缓道，“素素，莫生气。”

“两年前，我飞升上界，因机缘巧合落在中土之地。”

“当时，我想着去寻你，却发现不知你的位置，无从下手。下界炼制的追踪法器没有效果，所以我只能再炼制一个上界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