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
江素又重新给方折把脉,察觉到指尖的脉象,心道,他依旧是脾有些虚,想来是这人重思虑,往日里从不表现。
面上沉默寡言,实则在心里狂飙?
“你的眼睛完全没有问题,分明是不应该模糊的……真是奇怪,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江素主动将他的面具摘下,手指划过他的耳畔,指尖竟感觉到些滚烫的温度。
这人怎么回事?耳根子热?就治个病这么激动?以前也不是没给他治过啊。
她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用指尖掐诀唤火,火光明亮,可他的瞳孔却没有收缩的反应。
确实是盲了。
江素没有多言,掏出炼丹炉准备炼丹。
这决明神草本身生吞就有一定效果,如今作为君药放进炼丹炉中,则需要再添几种其他草药辅助,目的是最大程度的扩散它的药性。
指尖的火苗扔进火门,决明神草最先扔进炼丹炉中。随后是华清草,蝉子,碗香莲,九回生,都是可以作为辅助之品,放大药效。
江素舞兴致勃勃的操控着药材融成药汁,眉飞色舞道,“这些东西炼出来的丹药,别说是眼珠子被挖的人了,就算是被下了十层毒咒,二十只蛊虫,都能将眼睛医好。”
“方折,你这病待我治好了,可得好好付我些报酬,不然那半神之品的玄水丹,是因机缘所生,不同于这本身就高品的神草,能卖个千百万块上品元石呢。”
“我可是够朋友了,不用元石,你记得回头给我多打一段时间工,带我水一水最后的混战,有你在,这次的浮仙岛未必是他慕容雪的。”
江素没听到方折的回应,并不在意,索性全神贯注在这枚丹药上,半柱香后,客栈上空果真出现了响彻云霄,震天动地的雷声。
方折不知何时坐在了红衣傀儡身旁,手指在傀儡的身上游走,似乎是在急忙寻找什么。
“轰隆——”
江素听到这道雷声,立刻抱着丹炉从窗户翻出,一跃站在五层客栈的屋顶上。
天雷正正好好劈中炼丹炉。
霎时间,天地之间昏暗无光,飓风呼啸,天空仿佛塌了一块,墨色的云从中向外倾泻而出,随着穿梭的闪电,坠入大地。
“轰隆——”
这是比刚才还要震耳的雷声。
江素站在炼丹炉旁,双耳已经溢出鲜血,她手扯着炉耳,双目紧紧盯着任何可能出现的电光。
顷刻之间,宛若巨蟒般粗的紫雷降落,江素掐诀放大丹炉,迎雷而上。
“嗞——”手臂被多余的电流烤焦,不断冒着香焦的油脂味和白烟。
她咬了咬牙,冲天吼道,“能不能快点,就属你们降雷慢!神域的雷有什么了不起的!”
“轰隆轰隆——”
至尊雷果然动怒,同时出现七道电光,围在江素头顶的上空。
方折和红衣傀儡同时翻上屋顶,看到这一幕,傀儡的眼中仿佛浸了深深地懊悔。
雷劫至!
江素将炼丹炉变化到最大,直径足足有一丈长。
她快步退到一旁,奈何这至尊雷偏偏有惩罚她不敬之意,在炼丹炉中炸出巨大的电流,蔓延周围数十丈。
江素立刻往嘴里塞了一把血肉丹,眸中无所畏惧,手握竹木杖,她这是要以身抵抗雷劫。
“呵,上一次被雷劈还是在上一次。”
“嗞——”电流爬上她的身体。
?不疼?
她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书卷味,又像是干燥的枯木和药材味。
她猛地睁开眼,只见自己不知何时被两个方折抱住?
红衣傀儡和本尊将她紧紧护在怀里,挡住了可能从四面八方流动任何一道电光。
“这感觉……好奇怪啊。尤其是两个一样的脸,像是什么极为刺激的play?”
伴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冲入鼻腔,天光也逐渐从乌云中穿过,重新散落在大地上。
“快快快,放开我咳咳咳,我要被你俩挤死了,我的丹药!”
方折和傀儡同时松开她。
江素快步跑到丹炉前,拿出里面那枚通体金色圆润,中间环着一条绿色纹路的丹丸。
这次的神息比那玄水丹要更浓郁,因为!她怒骂至尊雷!所以雷雷生气了,更凶更狠,威力更大!
她牢牢攥紧丹药,嘴角扬起肆意又灿烂的笑,眉目弯弯,冲着方折挥手,“回去了!”
两人重新从窗户翻回房间。
这次炼丹的声势过大,但因为这里是万宗岛最大的客栈,修士没有上千,也有三百,天地无光的时候,谁也看不清她是谁。
不过可能明天百晓生的日报头条就是有神秘修士炼制半神之品了。
江素关上窗户,掐诀扔了十余个结界和禁制。
她转身立刻去看方折的伤,扒着他后背碎裂的衣服,露出大片黑焦的皮肉和血块。
“唉,不用替我挡雷的,这点雷劫又不会对我怎么样,来你先把血肉丹吃了,再服用这个决明丹。”
她又绕过去看了眼自家傀儡,有点心痛,“诶呦,坏了,这得回炉重新炼了,不过还好,这次你动手吧,术业有专攻,炼器方面,我终究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
让她动脑子想创新创业新法器可以,让她真炼制个毁天灭地的半神级法器?根本不可能……
人可以骄傲,但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
她坐在四方桌旁,将丹药递给坐在对面的红衣修士。
他久久没有接过。
江素眉头轻蹙,面露焦急之色,催促到,“你倒是吃啊,眼睛总不能一直盲着。跟着我江素混,怎么会让你身有疾而不愈。”
方折的双目灰暗无神,他沉默许久,最后拿起一旁的面具给自己戴上。
他静静的望着青衣少女一双潋滟着秋水的鹿眼,感觉自己的心底事,仿佛在这一刻都被清楚映照在那汪清水中。
江素见他这动作,心里疑惑,像是看傻子一样在看他,又催促道,“干嘛呢?我不收你钱,你怎么这么奇怪……”
她突然怔住了,猛地站起,隔着桌子弯腰前伸,一手捧着他的脸,另一手扒在他的面具上对应眼睛的位置。
那一刻,她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而注视她的人,似乎正心怀愧疚,为之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