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石柱宣慰使马千乘为国效力不遗余力,却蒙冤入狱,含恨而逝,其子马祥麟未因此生恨,依旧忠心报国,屡立功勋。
朕以为,非爵位不足以酬此忠心。
追授马千乘石柱子,予世券,其子马祥麟袭爵。
忠勇之家,必有嘉奖,布告内外,昭示朕意……”
“臣叩谢天恩。”马祥麟叩拜后接了圣旨,眼圈泛红。
破防了。
父亲蒙冤而死,做儿子的不可能没有芥蒂,也就母亲忠义无双,否则不跟着奢安反,也是划水摸鱼。
当初奢安叛乱时,可是游说了不少土司,虽说这些土司摄于朝廷实力没敢跟着反,也响应朝廷命令出了兵,但是建功立业的就没有。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石柱这样的土司有多难得。
皇帝当然不吝嘉奖。
一下子,就把马祥麟的疙瘩抹除了。
新任礼部尚书没有安慰马祥麟,转身道:“太子少师,石柱宣慰使秦良玉接旨。”
“臣恭迎圣旨。”
“……贡生秦葵,好读书,不汲汲于荣名,尤长于兵法,尝谓其二子曰:‘天下将有事矣,尔曹能执干戈以为社稷者,方称为吾子也。’
苦心孤诣,教子女以忠义,长子邦屏,次子邦翰,四子民屏,皆殉国事,三女良玉忠心国事,屡立功勋。
论教子女有方,天下有出其右者?若天下之父皆如葵者,公私岂能败坏?
朕念其忠、智、慈,当为天下典范,特授忠州伯,谥文慈,着礼部以国公礼祭葬。
天不假年,朕心甚痛,悲夫!
葵女良玉,秉承父志,忠勇任事,其夫千乘屈死,依旧不改衷心,功勋卓著,实为巾帼英雄。
着秦良玉袭爵,待百年后,准选三侄,降一等袭爵,各予世券,以承邦屏、邦翰、民屏遗志。
布告内外,咸使闻之。
天下人父当效秦氏之家教,下安其家,上报国家,公私相得……”
“臣叩谢天恩。”秦良玉同样破防了。
追封亡父亡夫,皇帝如此对待,除了舍却一条残命,又能如何报答?
舍命报答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把事情办好。
皇帝罢免了那么多朝臣,虽说没人敢多哔哔,但是压力在这摆着呢。
要是辽南搞砸了,皇帝得八抬大轿把来宗道请回来,那可就打脸了。
秦良玉把圣旨递给秦佐明,又领了辽南总督的任命圣旨。
其他人职位未变,张凤仪领了参将。
“秦伯爵,进宫谢恩吧?”冯铨问道。
“正有此意。”秦良玉叫上儿子儿媳,翻身上马。
冯铨陪在马祥麟身边,问道:“马子爵,听说你家两个千里驹尚未婚配?”
“是……”
“是不可能的。”张凤仪打断自家男人,道:“我家万年万春虽然不成器,说亲的也绕了石柱一圈,早就订了婚约,多谢冯尚书关心了。”
“真是可惜了,还想结个亲事的。”冯铨亲踢马腹,追上秦良玉,问道:“秦伯爵,你那些侄儿可是未有婚配的?”
“多谢冯尚书好意,其余皆已婚配,唯佐明年方八岁,未到婚配之时。”秦良玉回道。
“哎,太好了,我有一個孙女,年方六岁,若伯爵不弃,请结秦晋之好……”
“母亲。”张凤仪说道:“小叔正是习文学武时,不宜分心他顾。”
不屑一顾就摆在了脸上。
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能教出什么好孙女来?
“参将有所不知,我那孙女容貌姣好,熟读诗书,精于女红,绝不辱没小公子。”冯铨很真诚。
回去好好管教几年,结婚的时候必然是窈窕淑女。
“男儿当以国事为重,待辽东事毕再说不迟。”秦良玉婉拒。
看冯尚书的模样,孙女长的肯定不差,但是冯尚书不守男道,还指望他教出来的孙女能守妇道?
没来由败坏了秦家家风。
冯铨虽然急切,却知道不能急躁,便按下心思,转了话题。
说什么?
当然是皇恩浩荡。
母子封爵,一门三子,这真的是恩宠无以复加。
所以,哪怕张凤仪瞧不上冯娘炮,却也聊的颇为愉快。
进了宫,再次向皇帝谢恩后,转入正题。
“石柱兵生于南方,朕本意于京师过冬,略做适应,然而临时决定支援李朝,不得不让夫人提前出发。”皇帝颇有歉意。
牛马还要歇口气呢,这刚打完奢安又要去辽东,皇帝都感觉不好意思。
“听闻陛下用兵辽南,诸兵将皆欣喜万分,决意以死报答皇恩,区区严寒,不足为虑。”秦良玉说道:“臣此去,必保辽南安稳。”
“不仅如此,还要重设金盖复三州,并建辽南总督府。
因为夫人缘故,属官难以确定,夫人若有合适人选,朕可超擢任用。”皇帝说道。
“臣谢陛下信重,然而臣麾下多武夫,无擅长政事者,请陛下选调官吏。”秦良玉说道。
确实是没人,而且朝廷选派官吏,可以免得割据一方的嫌疑。
汉末为什么群雄并起?唐末为什么会藩镇割据?
就是因为朝廷失去了官员任免的权力。
如今总督掌军政,要是不知进退地把人事权握在手里,那就是取死之道。
忠义如秦伯爵,自然不会如此。
勉励了一番,皇帝送出一块金牌后,又道:“夫人威名,宫里仰慕久矣,懿安皇后与皇后已在东宫安排了宴席,夫人与张参将同去。”
“谢陛下。”秦良玉与张凤仪告退。
皇帝看了眼马祥麟,说道:“卿这家庭地位实在是不行,来了话都不敢说,这可不行,男人嘛,勇敢点。”
你没让我说话啊!
马祥麟低头说道:“陛下,臣并不惧内,是尊重她。”
“甚好,夫妻同心,无往不利。”皇帝点点头,道:“卿觉得羽林卫如何?”
“假以时日,皆国之干城!”马祥麟回道。
“朕欲设少年羽林,文武大臣六岁至十四岁入军,授以文武,卿以为如何?”皇帝问道。
“臣长子万年十二,幼子万春九岁,臣请陛下开恩,皆入羽林卫。”马祥麟脑袋忽然灵光了起来。
若是朝廷实行推恩令,亲王最终化为平民,但是羽林卫一直持续的话,子孙都是皇帝心腹,保住富贵易如反掌啊,而且集中管教,可以防止诞生纨绔败坏家业。
真是求之不得。
“此事来年再说。”皇帝说道。
“陛下,此事宜早不宜迟,何必等来年?”马祥麟不解。
皇帝说道:“朕想设一女团,此事必然多阻碍,且非得卿妻主持不可,待辽南事定,卿夫妇回京,再设不迟。”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马祥麟应下。
“高起潜,带马卿去用餐。”皇帝吩咐道。
等马祥麟告退,皇帝思考起了辽南总督府属官。
军政兼理,不把属官配齐,恐怕要把秦良玉累死。
武官好说。
打仗的服能打的,不论是秦良玉自身本事还是白杆兵的强悍,镇压不服轻而易举。
文官就不好安排。
首先,许多地方官不好轻易挪窝,其次,文官不服。
来宗道这样的老滑头都不惜去职抗争,可见其态度。
当然,愿意听皇帝话想上位的官僚很多,但是有能力的,寥寥无几。
“召李若琳、毕懋良、余煌、华琪芳、吴孔嘉、宋应升觐见,召马士英回京。”
皇帝一张嘴,永庆跑断腿。
不一刻,毕懋良先来。
礼毕,皇帝开门见山地问道:“卿可愿为辽南总督府左督,协助秦伯爵治理辽南?”
“臣定以国事为重。”毕懋良说道。
“既如此,卿交接职务,准备启程吧。”皇帝松了口气。
能公事公办就行。
要是阳奉阴违,就让毕懋康抽他。
李若琳其实不想去,但是皇帝开口,真不敢反对。
余煌、华琪芳、吴孔嘉这三个,上届科举的前三甲,结果参与了《三朝要典》的编撰,一直被按在翰林院呢。
放出去试试成色。
宋应升是举人,出仕后随老弟宋应星在司农监任职,踏实肯干,做个知县没问题。
当着皇帝的面,肯定没人说不去,但是去了表现怎么样,犹未可知。
而且总督府那么多属官,还有三个州,到底从哪里挑人,确实让皇帝很苦恼。
皇太极同样苦恼。
自从回到盛京,他就征集工匠打制投石机,然而,没人会。
赏银都准备好了,你告诉朕没人会?
确实没人会。
二百多年来,大家都在铸造火炮,谁研究那玩意啊?技术早就失传了!
“陛下,奴才以为可去南朝搜罗相关书籍,以奴才愚见,宋朝的武经总要必然有相关内容。”范文程提议道。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皇太极吩咐李永芳速速办理。
这可是收复辽南,攻打锦州的关键,不容耽误。
李永芳却有不同观点。
“皇上,去南朝搜集书籍,来回至少半年,彼时国朝已经拿下了李朝,自可以调集李朝工匠铸炮,全无制造投石机之必要。”
“李朝火炮远不如南朝,实难对轰,还是投石机更好一些。”范文程并不想自己的功劳飞掉。
火炮直射,与南军对轰不是找死?还是投石机好,隐藏于壕沟里,火炮轰不到,却可以投石砸过去。
“速速搜寻书籍预备制造投石机,同样要预备铸造火炮,朕以为,两者配合,必然能打的南军火炮无还手之力。”皇太极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