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曹廷圭喃喃自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事已至此,联络各家,搏命一击!”魏岳拍案而起。
“朝廷势大,仅凭我等,起事乃是插标卖九族,当务之急,还是把子嗣送走。”姚焕煜说道。
“是极。”曹廷圭停下脚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多带金珠,总好过全族尽殁。”
“袭杀钦差,水淹大军,都是诛九族的勾当,你们还想着留得青山在?”魏岳反问。
“真造不了反啊,五千精锐,就凭我们,怎么打?”曹廷圭快哭了。
悔不当初。
要知道扭送高登宝给官府,再清退矿场,说不得有个闲散富贵,现在倒好,灭族就在眼前。
“依我看,还是发动家丁、佃户、矿工……”
轰~
一声炮响,三人倏然看向大门处。
亭台楼阁阻碍,只看得见花花草草。
砰砰砰~
火铳响起,当面的曹家家丁全部被打翻。
“杀进去,勿得走脱一个!”杨振挺枪大喝。
军兵鱼贯而入。
前方盾牌,左右长枪,后面火铳。
但凡不听号令抱头蹲下的,立刻开火。
主打一個赶尽杀绝。
听着此起彼伏的火铳声,魏岳转身奔到后墙根,踩着假山就往上爬。
另外两个如梦方醒,慌忙起身。
魏岳年轻,身手矫健,两下爬上了墙头,刚露出脑袋,就见一杆火铳移了过来。
砰~
魏岳跌下墙头,顾不得身上剧痛,连忙摸向脑壳。
幸好跌落够快,没被打中。
另两个见状,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被包围了。
没等想出对策,一阵脚步声传来。
官兵已经杀穿了曹府。
“曹廷圭?”
曹廷圭下意识地点头。
“拿下!”
“我有功名在身,尔等无权拿我!”曹廷圭叫道。
叭~
一枪杆抽在了脸上。
就凭高登宝口供,吴三桂下令攻打三家人,甚至用火炮开门。
三家富豪,宅院广阔,比如曹家府邸乃是按照侯爵的规制建造得,抄家远比破家耗时多。
先审问。
“说吧,老实交代同伙,免受皮肉之苦。”吴三桂叩着桌子,淡淡地说道。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我祖上为国朝流过血立过功,我要面圣!”曹廷圭大叫道。
吴三桂不理,道:“你祖坟在此,你也不想他们被挖出来吧?你嫂妻女幼子都在教坊司,你也不想他们被凌迟吧?曹家这么惨,淮南矿主好好的,你死的瞑目吗?”
夺命三连问一出,曹廷圭挣扎的越发厉害。
“你敢,狗贼,构陷忠良,必不得好死!”曹廷圭骂道。
“那也是为国捐躯,为陛下尽忠!”吴三桂呵呵一笑,道:“把他最爱的小妾拉来。”
曹廷圭惊怒交加,喝道:“我祖良臣,太祖钦封宣宁侯,为国捐躯,你岂能如此对我。”
“可惜子孙不肖,谋反削爵,如今尸骨都得被扒出来……”
“老爷救我,老爷救我!”娇呼中,一女子被推了进来。
“你们要干什么?”曹廷圭尖叫。
“当然是干她!”吴三桂把那女子推到桌子上,一把撕开了衣裳。
“我招,我都招,同谋者赵守森……”
吴三桂一听,眼睛微眯。
赵守森是凤阳知府。
果然,曹廷圭吐出赵守森名字后,又吐出一连串官员名字,随后又是当地豪强士绅的名字。
直到记忆被掏空才罢休。
吴三桂也不核实,让带魏岳。
夺命三连一出,魏岳痛快地招了,姚焕煜都没等到夺命三连。
名单略有差异,同样把凤阳府有名有姓的给牵了进来。
丢没丢银子,自己说了不算,反正上面没写名字,口供为凭。
良心?
黄泉路上不寂寞才是正理。
不然就自家没了,别家依旧富贵绵延,死都死不踏实。
看着厚厚的名单,杨振为难了。
他护送雷跃龙南下遇袭,使京兵遭遇前所未有之损失,恨不得荡平了凤阳,但人太多了。
三千余人名,株连不会少于两万。
南京四大案都没杀这么多人。
“你知道陛下得知消息是怎么说的吗?”吴三桂问道。
当时杨振正忙着捞人和找雷跃龙,怎么可能知道。
“荡平凤阳府!”吴三桂露出狠厉,道:“按图索骥,有抓错不放过,宁枉勿纵!”
杨振本来就一肚子火,当即应下。
调兵遣将,按照名册抓人。
当然,没忘记飞奏皇帝。
御驾距离凤阳府城仅有三天路程,快骑一天奔至。
皇帝看了奏折,顺手递给张承恩,道:“三儿忠诚,朕必不辜负于他!”
“臣请御驾暂驻,增派五千援军与吴三桂,待其抓捕完毕后,御驾抵达。”张承恩拜道。
皇帝抵达,依旧放纵吴三桂大肆抓捕,那是皇帝残暴不仁。
但是吴三桂先把人抓了,那是他自己残暴,跟皇帝没关系。
等调查清楚,皇帝下旨释放无辜的人,天下人就会说皇帝圣明仁慈。
恶名归于三儿,美名归于皇帝。
论心腹的必修课。
“调遣五千轻兵进驻凤阳,即日起,增派探马,务必确定没有埋伏。”皇帝还是要脸的。
直接停下来就太虚伪了,但是有雷跃龙的前车之鉴,仔细确认安全,谁都不能说个不是。
“臣遵旨。”张承恩转身安排军务。
皇帝不由感慨,吴三儿真是变了。
要是历史上他如此忠诚,就算崇祯依旧上了树,南明未必不能反推回去。
以吴三儿如今的状态,平西伯肯定有把握。
伯爵这玩意,替皇帝背多了黑锅,打个胜仗就行,能不能做上平西王,就要看他功劳够不够大。
就在皇帝暗暗感慨时,张承恩回转禀报,漕运总督朱大典觐见。
宣。
“罪臣朱大典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大典大礼拜了,又道:“臣失职,罪责深重,请陛下降罪。”
说起来也倒霉。
皇帝过淮安时看到税丁贪墨,如今雷跃龙被截杀,大军损失惨重。
凤阳可是漕运总督治下,有逆贼截断河道水淹七军都不能发现,不是失职是什么?
真要上纲上线,砍脑袋也活该。
“降为凤阳知府,整肃凤阳上下,可有疑议?”皇帝说道。
朱大典拜道:“谢陛下宽宥,臣定清理凤阳大小豪强,以为将功赎罪。”
不革职只降职,真的是开恩。
“凤阳府太大了,拆成三个府吧,你查办截杀案之余,仔细研究。”皇帝说道。
“臣遵旨。”朱大典再拜后,告辞离去。
目送朱大典离去,张承恩问道:“朱大典降为知府,陛下当重新考虑漕运总督人选。”
“传旨中枢,令徐从治接任漕运总督,令杨国柱南下凤阳,建凤阳守备师。传旨靖江王,火速入觐,朕在凤阳等他。”
皇帝写了圣旨用了印,立刻飞骑送出。
圣旨递出需要不少时间,朱大典快马加鞭,一天就到了凤阳。
凤阳变疯阳。
吴三桂按曹廷圭三人口供抓人,略略审问,都想着拖其他人下水,名册越来越厚,有给凤阳府做人口普查的趋势。
简直是疯了。
抓捕期间,有强力反抗的,也有推推搡搡的,军兵根本不惯着,直接挺起刀枪。
杀了二百多人,首级挂在城墙上,近前一看,中都变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