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王象春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让王象春起来,问道:“你可知罪?”
“臣知罪。”王象春说道:“臣管束不利,致有此祸,实乃皆由自取。”
“知道便好。”皇帝说道:“看在你堂兄的面子,从轻发落,革除你这一支所有功名,五代不得科举!”
“陛下……”王象春傻眼。
所谓的从轻发落,就是这样的“轻”?
五代不得科举,跟本族联系又淡了,彻底沦落为平民啊。
“怎么,想跟南阳张氏一样?”皇帝目露凶光。
“臣认罪认罚。”王象春摘下管帽,倒退出了大殿。
要不是看在王象乾的面子,王象春绝对不会这么被轻轻放过。
卖了一波柔情,皇帝环顾诸臣,道:“卿等为中枢官员,应当更能体察朕意。
两册事关国本,卿等当知晓其重要性,再有阻碍,绝不如王象春这般轻松!”
“臣谨遵圣谕。”×若干。
“赵枢密。”
“臣在。”
“朕令南北二营大军坐镇各地,协助统计,可有安排?”
赵率教回道:“调令已经下发,各省至少三千兵,可以确保镇压不臣。”
“善!”皇帝点头,道:“朕为信王时,曾闻豪强士绅才是地方主宰,若是主官无能力,只能依赖土豪治理该地。
此乃大明天下耶?
官权不出城。
呵,予取予求,作威作福!
这样的现状,底层百姓如何能过上好日子?
诸卿,时代在进步,大明岂能固步自封?当好好想想,如何改变这种现状。”
“臣谨遵圣谕。”×若干。
皇帝怒气冲冲地回来,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诸……”
皇帝还要继续喷时,一个内官滚了进来。
“启奏万岁,山东济州急报,阁老李从心视察黄河故道时,忽然呕血昏迷……”
“什么?”皇帝大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李从心在内阁很少露面,因为他一直在地方上跑。
疏浚河道、加固河堤、修建水库、新开灌溉渠……这几年北方时常少雨却未曾成灾,李从心居功至伟。
“武之望。”
“臣在。”新任医部尚书武之望出列。
“立刻挑选良医,确保李辅臣无……”
徐应元快步走进来,到了近前拜道:“启奏万岁,济州急报,李阁老病逝于任……”
“痛失朕之肱骨也!”皇帝一屁股坐了回去。
“陛下节哀。”首辅劝道,心有戚戚。
李从心七十七岁高龄病逝于任,他又能活几年呢?
“礼部,商定李阁老谥号。”皇帝吩咐一句,又道:“追封李从心朔州伯,其孙李若奎降等以袭。”
“陛下圣明。”诸臣拜服。
温体仁周延儒眼睛雪亮。
内阁又空了一个出来。
而且李从心封爵了。
阁臣封爵,会不会成为惯例?
必须争取入阁。
两人心思异动。
却不想想,一個礼部侍郎,一个侍读大学士,没什么卓越的功绩,又没有特别的一技之长,凭什么入阁?
皇帝根本没考虑这两人,径直说道:“传诏张九德回京,授东阁大学士,擢水利部左侍郎张国维为尚书,掌部事。”
“陛下圣明。”阁臣们应下。
周温二人当即冰凉。
因为李从心打断,皇帝没了喷人的心思,宣布散朝。
派王永庆为特使,代替皇帝祭祀李从心,并护送其灵枢,归乡葬于祖坟还是回京陪葬帝陵,全看李从心是否留有遗书。
王永庆代表皇帝私人,礼部官员代表朝廷,都是为了让李从心的身后事足够风光。
李从心可以长久休息了,皇帝却还要忙。
国家大,事情多,特别是两册统计正忙,而北隅省战事正烈。
盖马高原上,杨肇基指挥着四万大军抵达了龙首关前。
没有河流,全凭车马在动。
后金准备了五万大军挡在前面。
鸭绿江全线失守,建虏若想接应东边的军队撤退,必须守住北方通道,而龙首关就是其中最关键的节点。
拿下此关,则北隅省可定。
龙首关位于十多丈高的山坡上,左右有数百丈高的山峰,关城就在两面峭壁之中。
建虏在山顶立了军寨,布置了火炮与投石机,可以居高临下地轰击明军。
因此,明军不得不于十里外安营扎寨。
军帐里,前线模型沙盘已经做好,杨肇基聚集众将议事。
“现今探明,龙首关城布置了二十门火炮,这是能看到的,看不到的不详,两侧军寨武备与人员不详。
关前狭窄,即便是阶梯式布置,我军只能布置三十门火炮,优势不会很明显,而兵力投送同样受限。
可以说,这里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很难打。
诸位,有何意见?”杨肇基环顾诸将,问道。
“山体质地如何?”叶子枝问道。
“全是石头,别想着凿洞爆破了。”孔有德摇头说道。
“从后方爬上去,只要拿下一边山头,龙首关就入手了。”秦拱明信心十足地说道:“这事,白杆兵擅长!”
“恐怕不容易。”孔有德摇头道:“打了半年,建虏已经摸清了白杆兵得特点,不可能不加防备。
以轻兵偷袭,极易战败,虽然不足以影响战局,却会给建虏提振信心,下下策。”
“我们为什么要死磕龙首关?”剑廿三忽然说道。
诸人一愣。
是啊,为什么要死磕龙首关?
“我们可以跳过龙首关,以水师攻打也苦河,同样能截断虏兵退路。”剑廿三说道。
“来不及了。”杨肇基说道:“也苦河长千里,此时已经八月,准备船只物资要半个月,只有一个半月进攻时间,没时间设立防线。”
防线不只是抵挡建虏进攻,还要考虑军兵过冬,这可是一项系统工程。
“而且河面封冻后,建虏可以从容过河,以我军目前的兵力,不足以封锁全河。”秦拱明补充道。
见诸人没有好的建议,杨肇基说道:“先把道路截断,再徐徐图之吧。”
话音刚落,负责巡逻的杨威利进来,道:“总督,有北隅百姓来投,言龙首关有小道可以通向后方。”
“果真?”杨肇基大喜过望。
真有。
作为交通要道,附近自然多百姓,建虏在此筑关时,抓捕了大量百姓,其中也有逃脱的。
来投的金太郎就是其中之一。
“小人父母妻儿被抓,小人侥幸得脱,有心杀虏报仇,却敌不过虏夷凶残,只得隐忍。
听闻王师抵达,小人急忙赶来,愿为大军领路,绕后攻击龙首关。”金太郎哭着说道。
杨肇基来不及分辨真假,先许诺道:“若是破了龙首关,记你首功,富贵不在话下。”
“小人不要富贵,只要报仇!”金太郎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杨肇基说道:“若是抓获代善,交由你处置!”
立刻派出五百前锋,由金太郎带着探路,后面跟着八千大军。
绕行二十里后转入山中,攀山越岭过河,七拐八绕一百五十多里,抵达龙首关后。
借着山林的掩护,秦拱明打量着龙首关。
正面依托峭壁建了城墙,后方则是大量的军帐与草棚,虏兵在其中闲逛着,毫无防备。
“正适合夜袭!”秦拱明大喜。
“别急。”叶子枝拉住他,指着山壁说道:“你看!”
有蜿蜒小道直通山顶,建虏正是通过这条路运输辎重的。
“你我各带一千兵抢山头,杨将军带队攻关城,这次把建虏包饺子!”叶子枝说道。
“甚好。”秦拱明应下,与叶子枝回转,找杨威利商量战术。
没什么好商量的,莽上去。
休整到后半夜,虏兵熟睡,叶子枝和秦拱明带人悄悄摸向山头。
有天险依靠,虏兵确实懈怠了毫无防备。
当执勤的虏兵发现明军时,两部已经到了山头。
轰~
爆炸响起。
代善一跃而起,叫道:“来人,穿甲!”
话音刚落,枪炮声大作,喊杀声震天般响起,不一刻,山顶上火起。
“来人,集结兵马,支援南北二……”
轰轰轰~
一片密集的爆炸打断了代善的号令。
杨威利挥军进攻。
不等代善下令,杨肇基又指挥明军打动了进攻。
“兄弟们,投降的机会来啦~”朝鲜兵鼓噪起来,全不顾女真兵的弹压。
“快跑快跑~”蒙古兵抱头鼠窜。
屡战屡败,早就没了士气,本来以为有天险为凭,没想到后方神兵天降。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汉兵则在跑和降之间摇摆。
没等他们做出决定,杨威利已经指挥着主力压了过来。
长枪大盾掩护火铳,一步一顿,挡者披靡。
皇太极还是不够果断,每把马斯咔哇雇佣军增援过来,只支持了一些火炮。
山顶的火炮打不了,墙头的火炮调不了头,何况正面还有明军进攻。
女真兵战斗意志很强,奈何被乱兵挟裹冲撞,想列阵也难。
天亮时分,代善被千余明军围在了贝勒府里。
“火炮开路,杀进去!”杨肇基没有劝降。
开炮破开院墙,又对着房舍乱轰,不一刻,把简易的贝勒府打成了废墟。
明兵一拥而上,但凡还能动弹的不拘身份,全部给一枪。
很快,代善的尸体被扒了出来。
杨肇基松了口气,下令道:“上奏陛下,代善授首,北隅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