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轰~
枪炮齐鸣,硝烟弥漫。
军兵看不到对面被打死了多少,只按部就班地填装开火。
后面,梅之焕举着望远镜,看着一群群老弱妇孺被打死,脸上毫无波澜。
“如此愚昧,平白为改造阻碍,杀了也好。”陈子壮如此劝慰自己。
不知道是为了减轻粮草压力还是为了消耗明军武备,东科尔城里出来大队老弱妇孺,对明军发动了自杀式进攻。
真自杀。
手无寸铁,高唱赞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春游呢。
城里,东科尔坐在法坛上,哼哼唧唧敌唱着歌。
周围军兵部民都是一脸狂热,看模样就知道随时能为东科尔去死。
不可理喻。
也无需理喻。
出城的万余老弱被击杀殆尽,明军推上将军炮,抬高了炮口。
“开花弹,瞄准城内。”
“火箭准备!”
军兵忙碌纷纷,不一刻全部就绪。
“开火。”
轰~
咻咻咻~
一瞬间,东科尔城被火焰覆盖。
人员太过密集了,哪怕火箭弹落下都能带着一两个。
惨叫迭起,覆盖全城。
东科尔刚要推开围拢在身边的护卫尸体,又一阵尖啸极速接近。
轰轰轰~
爆炸连绵,火势越发大了起来。
狂热的信徒们一边唱着经,一边努力扑火,全不顾被爆炸吞没。
只是大火汹汹,牛羊马四处乱撞,想扑火也不容易。
为了毕其功于一役,梅之焕也是下了血本的。
城里的牛羊粮草就是他的本钱。
陕西、京师逾十万军兵入援,甘肃粮食根本不够吃,全凭后方接济。
几千里之遥,运粮并不容易。
“都小心,别打坏了粮仓。”杨嘉谟挥舞着长枪大声吆喝。
军兵听到了,似乎又没听到。
盾牌掩护,火铳输出,蹲在房屋里的扔发烟罐赶出来,轻松击杀。
不一刻,库鲁村被扫荡一空。
军兵们冲进粮仓,却发现只有一些豆子和肉干。
豆子是正经豆子,肉干就不一定了。
“晦气!”杨嘉谟呸了一口,又道:“搜索房屋。”
大概检索一番,一百多两银子,价值二百多两的财物,三石杂粮。
“收起来,集中分配,让汪七他们过来。”杨嘉谟叫道。
不一刻,一群鞑靼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头目汪七拜道:“大老爷有何吩咐?”
杨嘉谟指着村庄说道:“拾掇拾掇,以后这村子包括周边的田地就是你们的了,过几天会有官来划分田地,教你们耕种。”
“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诸人杂乱地叫道。
他们都是关外瓦剌人,若非关内大规模清理天方教,他们也会被清理的。
但是为了地方发展,最终还是招降了。
分散安置,给予田地房屋,设立学堂教授汉语,以法律严格约束。
目前肯定是没问题的,因为大明军队的刀子绝对锋利,未来怎么样,有待观察。
但是不招人又不可能。
种田、纺织、做工、开矿、当兵,都需要大量人口。
甘肃本就人口稀少,天方人被清理,劳动力出现缺口,必须要有补充。
所以甘肃总管府在尝试归化鞑靼人。
这也亏是鞑靼瓦剌分裂已久,都是各过各的,相互间的认同感不强,不然也不能行。
确实需要一个长久之计。
铁血镇压只能维持一时,很难维持一世的。
就说陕甘,十余万大军用于镇压叛乱,并且需要驻扎三两年负责清理地方,其后也要时常监视,防止天方死灰复燃。
这段时间只消耗没产出的。
若是用于南方,给十余万大军两年时间,都够拿下东吁国了。
而北方本来就人少,越往北移民越难,就需要尽量保留本地土著。
辎重物资都从大后方运,累死皇帝也做不到,而且会拖慢扩张步伐。
肃州卫城里,一個军兵带着家眷走进了军营里。
或坐或立的人们抬头看来,没有说话。
送其进来的什长贺大头拍了拍军兵的肩膀,说道:“虎六,别沮丧,等过了这阵,安心过日子。”
“头。”虎六忍不住说道:“我是天方出身没错,但是跟兄弟们一个马勺舀食,没说过什么吧?”
“什长,打鞑靼瓦剌的时候,咱没缩过吧?”
“天方人也是大明人,何至于此啊?”
“这事朝廷就办的不地道,谁造反杀谁九族,没问题,为什么把我们当敌人?”
“还有那么多得无辜,不分青红皂白都杀了,折寿啊。”
“够了!”贺大头叫道:“皇帝公正仁慈,念你们平日忠心,因此只是让你们解下兵器,并且带着家眷来此暂避。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外面杀成了什么样?你们是不是也想出去被杀了?
皇帝真的很照顾你们了。
踩过经书神像,发誓脱教,你们觉得你们心里好受吗?
皇帝免了你们这遭,很给脸了,还要怎样!还想怎样?”
连续反问,让诸人哑口无言。
各地天方人叛乱是不争的事实。
贺大头喘了口气,道:“你们看看你家里人,多长时间了,还有不会说汉话。
就这个样子,谁能放心你们?都好好想想,到底应该怎么办。”
“其实也好办。”陆周轻轻一笑,走进了俘虏营。
俘虏们都胆战心惊地看了过来。
在家待的好好的,忽然大队军兵围住,不由分说就杀,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们躲过一劫,又被集中监押,都是惶恐不安。
“都听得懂汉话吧?”陆周问道。
“听得懂,听得懂。”诸人点头。
听不懂的早死完了。
官府教授汉话可不仅仅用纸笔,刀子也用了不少的。
“陕西天方人造反了!”陆周说道。
满头雾水。
陕西在哪?
“你们的胡达蛊惑的!”陆周说道:“因此陛下降旨,诛胡达十族!
目前胡达不知所踪,没关系,穷尽天涯海角,王师也会把他抓到的。
而你们做为他的信徒,都是从犯,皆为附逆,论罪当诛。
陛下有好生之德,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揭露、检举胡达的罪行、罪恶,可以免死。”
说完,陆周笑眯眯地看向俘虏们。
他就不信了,信仰真比性命重要。
或许其他教派的保命优先,天方教却很顽固,因此俘虏并没有说话。
“是听不懂还是不理解?”陆周指向一个中年男人,立刻有军兵上前拖了出来。
陆周走到前面,问道:“你说,胡达蛊惑信徒造反,该当何罪?”
“罪……罪……”中年人磕磕巴巴,说不出来。
陆周柔声地说道:“没事,慢慢说,说错了也不要紧。”
死人有什么要紧的呢?
中年人眼睛一闭,叫道:“罪该万死,千刀万剐!”
“对嘛,看来你还是知法的。”陆周挥手道:“来人,给他一碗粥。”
一碗白粥。
加猪肉?
想屁吃呢,大明百姓都没得肉吃,怎么可能这样浪费?
给碗粥,只是让这饿了三天的天方人有力气继续说话而已。
等他喝了粥,陆周问道:“好喝不?”
中年人紧紧攥着碗,轻轻点头。
陆周就当没看到,说道:“你们被杀、挨饿,都是被胡达连累的。
想想,胡达平时都有什么罪行。
大胆的说出来,控诉胡达得罪行,彻底分割,洗脱自己的罪行,重新做人。”
如同魔鬼的呢喃。
中年人脸色越发难看。
“哎,冥顽不灵。”陆周后退两步,道:“大明的粮食不应用于罪人,把刚才那碗粥还给我。”
中年人一呆。
吐出来吗?
不,开膛剖腹取出来!
一时未死,却也没有多少力气惨叫,只哼哼唧唧扭动着。
“你。”陆周又点了个年轻人出来,问道:“你为什么会被抓来?”
年轻人沉默片刻,忽然叫道:“我被胡达连累了。”
“为什么会被胡达连累?”
“他造反,他罪该万死,他该被诛九族。”
“他还做了什么坏事?”
“他要我们供奉,吃我们贡品却不保佑我们。”
“嗯,这是失信。”陆周点点头,继续问道:“还有呢?”
“他要我们念经,却……”
“不着急,慢慢想。”陆周拍了拍年轻人,点了下一个。
同样的套路。
花了半天时间,百余俘虏都对胡达的罪行进行了控诉。
“肯定有虚与委蛇的。”陆周说道:“每天早晚各来一遍,有新罪行理论的,给块猪肉,让他们自己反驳胡达不让吃的理论。”
冷无颜打了个冷战。
这可太毒了。
少杀人,多诛心。
其实踏出第一步,后面就轻松多了。
当这群人充分认识到了胡达的罪行后,陆周又组织了集中批判学习,再半个月,把他们放出去,负责焚毁经书神像捣毁寺庙。
一个比一个积极。
几天时间下来,诸人都是心服口服。
“一直觉得天方人顽固难教化,没想到陆参政轻而易举把他们改造好了。”李若星叹道。
“还需要给他们上户籍,授予大明户口。”陆周说道:“背叛之后,需要一个新的集体以产生认同感。
如无意外,他们终身不会再叛,并且对会对天方教不共戴天。”
“精神摧毁,恐怖如斯!”李若星感慨一句,又道:“参政是否编撰成册呈奏陛下?”
陆周点头道:“臣子本分,明日校对后送出。”
“国朝天方教徒数十上百万,陆参政册子送去,可免无数杀戮,功劳非小。”李若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