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报卖报~两千年世家不为人知的故事~”
“五十六代家奴,二十三朝贰臣,带你细数孔氏变节历史。”
“学习墙头草哪家强?细看孔氏在东方!”
“孔圣蒙羞为那般?子孙不肖无节操!”
听到报童的呼喝,吴执御不由停下了脚步。
毕自肃并不停步,道:“孔氏咎由自取,当务之急,乃是查清曹二案。”
“观陛下之意,是要致孔家于死地。”吴执御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又如何?”阮大铖插话道:“祸福无门,唯人自招,若孔家秉承圣人之德,忠贞守节,如何会有今日?德不配位,必受其殃!”
“呸,你也配谈德?羞于尔同列!”吴执御不屑。
阮大铖也不在意,只当对方恼羞成怒。
他可是国朝伯爵,虽说是因为闺女给皇帝生了孩子得封,也没拿到铁券,地位却是实实在在的。
且等着,迟早要拿到世袭的铁券。
就在阮大铖顾盼自雄时,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皇帝正坐在一个摊子旁边,用筷子敲着桌面叫道:“东家,这凉皮怎么就涨价了?前年三文钱一碗,去年四文,如今竟然六文钱?”
“公子爷!”旁边一個食客说道:“如今朝廷各种工程不断,工钱开的又高,普通力工一天能挣六十文。”
“力工多挣跟涨价有什么关系?”皇帝佯装不满。
“钱多了,东西不就贵了?”食客笑道。
“但是这凉皮价格翻了一倍,工价涨了不跟没涨一样?”皇帝问道。
“公子爷可能不常买卖,因此不知。”老板放下凉皮,道:“近来天灾不断,粮价涨了,咱做小本买卖的自然要跟着涨价。
但是布价格未涨,像碳、铁、盐还降了,整体来说,大家都比以前好过了许多,否则咱也涨不起来价。”
“是啊。”食客说道:“咱走南闯北见识的多,越是朝廷工程多的地方,老百姓日子越好过。”
“老哥是做生意的?”皇帝问道。
“确实。”食客回道:“咱是卖瓷器的,在朝廷指导下,制出来的瓷器更精美结实,成品率大涨。
价格确实低了,但是卖的多了,倒是比以前挣的更多了。”
“但是朝廷收了商税啊。”皇帝颇有些打抱不平的意思。
“哎,咱以前也是怨声载道,如今倒有些许体会。”食客说道:“朝廷收了税给了雇工,雇工有钱买东西,咱能把货卖出去,赚了钱给朝廷缴税。
如此往复循环,可谓生生不息,所有人都有得赚。”
“老哥通透。”皇帝拱手表示敬仰。
“报纸上说的明白,咱也是想通了才有了体会,再说,事已至此,不缴税又能如何?
朝廷广派官吏,逮到就是十倍罚款起步,当初不知道多少人被罚的倾家荡产。
如今啊,看到同行,咱就告诉他咱偷税漏税的秘诀,要是他当真了,咱立刻举报,不只干掉了一个竞争对手,还能赚一笔赏金。”
“高山仰止,小弟学到了,以后……”
“别听他胡咧咧,现在查的那么严,真顶风作案的也不敢让人知道,哪能抓到把柄?”另一个食客说道。
诸人哄堂大笑。
吃了凉皮付了钱,皇帝扬长而去。
诸人目送后,相视一笑。
一直未曾出声的老板娘感慨道:“陛下是越发俊俏了,只恨早生十年。”
“你就是晚生十年也没用!”老板撇嘴,道:“看那秦四娘,人长的标致,性格又好,知书达理,不还是去辽东战场打了一仗才进了宫?
你这模样,晚生十年也没得用,还是老老实实再生个闺女,说不得还有机会。”
“当不了陛下的爱妃,当陛下丈母娘也是极好的。”老板娘憧憬地说道。
一个食客忽然说道:“哎,你们说陛下知道我们知道他的身份吗?”
“陛下那么睿智,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陛下平易近人,不想给我们压力,这样有事情大家能说出来。”
“是啊是啊……”
笑谈中,皇帝进了军营。
为了镇压天方教,大军四散而出,如今营里面只有两万军以及三千多羽林卫。
这点兵力,连外城墙都站不满,但是没人觉得会出问题。
威名才是最大的安全保障。
孔尚坦觉得自己是圣人之后,孔氏大家长,威名远扬,安全很有保障。
此时,他正在给耿哲倒茶。
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孔尚坦说道:“耿兄急流勇退,智者所为。”
“不敢当智者,只是不愿与李佳诚同流合污罢了。”耿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从东林党兴起开始,官场就是非此即彼的态度,时至今日,依旧有许多人抱着这种观点。
耿哲惧怕孔氏而辞职,他认为自己已经站到了李佳诚的对立面,为了补回来,当然是靠向孔氏。
以孔家的人脉关系,不说复起,最起码的富家翁的生活是可以保证,何况他还指望孔家推他儿子一把。
“耿兄品德高洁,才干卓著,兖州父老都是铭记于心的,不该就此隐退,我想朝廷会有明断。”
这个不是条件,只是安抚。
孔尚坦继续说道:“仅此之事,耿兄名声大噪,以令郎政绩官声,必有人举荐,想来为一部主事不成问题。”
要的就是这哈!
摊牌了,不演了。
耿哲谢了后,又道:“孔大哥有话直说无妨,只要小弟能有效力处,必竭尽全力。”
“以耿兄公正,想来不能坐视李贼害民而不理。”孔尚坦笑吟吟地等着表态。
弹劾巡抚?
没问题!
不对,没那么简单。
耿哲想了个通透,道:“小弟辞职,全为李贼威逼,如今小弟惊觉其图谋不轨,当据实陈情,求朝廷做主。”
“耿兄果然忠正。”孔尚坦竖起大拇指。
“幸得兄长提点,否则入了歧途,悔之晚矣。”耿哲迫不及待地说道:“知错当改,请借笔墨。”
当面写完发出,交易完成。
很愉快。
等耿哲离开,孔尚坦说道:“派人去京师,该花钱花钱,该承情承情,把耿哲儿子弄上去。”
“大哥,事情未定,效果未知,此时办了,是否太早了?”孔尚进不太愿意。
孔尚坦没理他,继续说道:“找几个稳重可靠的,状告兖州知府受贿、渎职、枉法,把人证物证都给我弄齐全了,我倒要看看李贼保不保赖永胜。”
“保,再告李贼,自身难保,不保,寒了诸人心,看谁给他办事!”孔尚进竖起大拇指,连说三个好。
“一进一退,山东官场看到我孔家手段,必不敢追随李贼与我孔家为难。
即便李贼手段过人,手底下无人可用,难免灰溜溜离开啊。”孔尚远赞叹不已。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开整。
李佳诚并不知道孔家要找他麻烦,此时他正在济南城里与老友相聚。
为了显示交趾与其他地方一样都是大明所属,一批交趾本土官吏调入其他省,陆周送他们回朝,并且带九真省官员南下,当然,他自己也要做个述职报告。
自从跟周世子南下东番,官职一升再升,却没有朝觐谢恩,不符合惯例与礼制。
随行的还有大量的交趾学子,他们是来参加四月中旬会试的。
这群人还在后面,陆周有几天时间拜访故旧,也幸好李佳诚押解俘虏回济南,不然只能错过。
两人相见,陆周问道:“你要倒孔?”
“倒不了孔子。”李佳诚摇头说道:“三纲五常,皇权之基,也是儒家护身符,非我能撼动。”
“你知道就好。”陆周点头,道:“其实你要倒孔,应该留着孔家。”
“良心过不去啊。”李佳诚叹道:“曲阜以及孔氏各处田庄十余万百姓为奴为婢,动辄死于非命,若我视若无睹,何必做这个官?”
“你啊你,难成大器。”陆周摇摇头,说道:“不说这个了,有一桩事与你合计合计。”
陆周想提议迁都。
迁回南京。
“成祖迁都,一是因为起家之地,二是北地百姓尚未归心,三是北方威胁未决,四是经济原因。
国朝传承至今,其余问题皆已经解决,唯有交通。
腊月冰封,海路断绝,极大地影响了消息传递与货物运输,不利之处甚多。
而南方问题已经凸显。
孝陵纵火案、刺驾案、杀官案,无不表明南方人心背离,此唯有迁都才能决定,而南京的其余优势,无需多说。”陆周说道。
“朝堂衮衮诸公,为何不提?”李佳诚轻笑道:“争议太大,甚至能引发南北分裂,当前局面,陛下不会同意。
而你所说的,除了交通问题,其余都是能辩驳的,很难让人信服。”
“是啊。”陆周长叹一口气,道:“不像你打孔家,不忠不义之徒被除掉,留下的都是忠义者。
忠义与谁?天子尔!
打倒孔家,重塑孔子金身,强化忠义概念,有利于皇权稳固,陛下当然大力支持。”
“算了,不说了。”李佳诚摆手道:“我能想到的你都能想到,没商议的必要,再说,不管怎么样要等干掉孔家。走,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