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陈立功带着哭腔说道：“吴人残暴，尽屠大顺城！”

“什么？”

“真的假的？”

“前几日还来招降，怎么就敢如此做？”

阮兵惊诧、怀疑。

陈立功挥挥手，十多个百姓走了出来。

都是军兵家眷，在搜集掩埋尸体的过程中逃走的。

明军故意放走的。

做好事要留名，做恶事更要留名，不然阮逆以为大明的话是笑话。

说屠城就屠城。

但凡抵抗王师、袭杀移民或官军、袭击已经投入大明怀抱的土著村落、抗拒王化的，皆杀之。

阮兵都怒了。

“出兵报仇！”

全军出发。

陈立功没忘记通知马特。

“以阮氏军队打头阵，我们趁机突围！”马特当即做出了决定。

全军出击。

重炮搞不动，带些轻炮，粮食都带上。

怒火上头，两天抵达大顺城下。

焚尸坑里依旧火焰冲天，恶臭闻之欲呕，坑边黑色的痕迹延伸到城门处。

“杀！”阮兵怒吼。

“元帅，我觉得你应该汇合皇帝陛下，聚集大军来攻城。”马特建议道。

“你可以走了！”陈立功怒喝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我们与吴人不共戴天！”左右怒喝。

不同于大明，你做了官，不管文武，家眷留家乡也好带在身边也罢，朝廷是不管的，阮氏是要求上了品级的官员家眷必须入京居住的。

这部阮军的军官家眷基本都没了。

“仇恨蒙蔽了理智。”马特感叹一声，带自己的人绕城而走。

城墙上，冷无颜看着敌人分兵，露出了姨母笑。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阮军没有休整，也顾不得没有攻城器械，推着炮车就往前冲。

迎接他们的，当然是枪林弹雨。

激怒阮军，将其调出来，聚集墙下一股歼灭，这就是明军屠城除了报仇之外另一个目的。

马特听到铳炮声，摇了摇头，催促属下加快速度。

也不知道阮军能拖多久，当然尽快跑路。

红夷兵晓得利害，都是埋头疾奔，一日夜跑出了八十多里。

体力将尽，装备也丢了不少，唯一保存完好的就是每個人的背包。

一年的军饷都在里面。

拼死拼活图的什么呢？没人舍得丢。

抬头看了眼火辣辣的太阳，马特回头说道：“坚持住，到前面那片小树林里休息。”

林子不大，足够三千多人休息。

斥候？

没有。

长途急行军状态下，两条腿比四条腿更可靠，人可以凭意志坚持，马是绝对要吃喝睡觉的。

而且离开顺城这么远，不可能有明军埋伏。

可以休息一下，恢复了体力再走。

刚到林子边缘，只听轰地一声炮响，又是几十声炮响。

炮弹落入阵中，鬼哭狼嚎，爆炸声都遮不住。

当场没了小一千。

“兄弟们，杀！”

呼喝中，明军排着队列杀了出来，左右两面也有马步军出现。

“完了！”马特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有这一个念头。

阮军被吸引到城下聚歼，他们中计被包围，都是网中之鱼。

“放下兵器，蹲地抱头。”明军大吼。

红夷语。

就这么一句话。

以后大概率还要学别的语种，好在就一句话，倒也简单。

马特犹豫片刻，扔掉手里的火铳，抱头蹲了下去。

命运不是由上帝决定的，而是取决于巴达维亚。

好在大明不是土著，和兰东印度公司驻巴达维亚总督亨德里克·布劳沃还是放华裔离开了。

形势不由人任性。

大明与蒲桃牙联合舰队一直在港口外游曳，而数量一百多艘商船聚集在炮舰周围。

甚至不需要大明国内增兵，抽调一些水手就能发动一次相当规模的军事行动。

“为了香料与丝绸，共和国应该继续安贝雷斯协议。”范弟门感叹道。

“西板牙人不会同意的。”布劳沃摇头。

“或许等他们失去马尼拉，他们才会意识到明国的威胁，进而与我们联合起来。”范弟门说道。

大明万历三十七年，和兰与西板牙在安贝雷斯签订了《十二年休战协定》，亦称《安贝雷斯条约》，双方休战十二年。

这期间，和兰海贸极速发展，海上力量也快速扩充，为后来的海上马车夫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如果要算船只总数的话，和兰人是不少于大明的，按理说他们组建足够的舰队没问题吧？

问题太大了。

和兰人为了抢夺海运订单，一直在降低造船成本，而不装备火炮是最大的降成本手段。

不装火炮并不是节约了火炮费用，其结构和强度都能够简化，以后想装都装不上去。

支持不住后坐力的冲击。

所以，和兰人想大举东进，必须派专业海军。

而海军的调动，西板牙人是绕不过去的话题。

“或许，我们可以促使大明与西板牙之间开战就算无法继续安普雷斯协议，也可以阻止西板牙继续获得香料和丝绸。”范弟门说道。

布劳沃沉吟片刻后说道：“或许，我们可以与马尼拉达成协议，一起对抗明国与蒲桃牙人。”

“怕是他们不会愿意。”范弟门说道。

布劳沃露出微笑，道：“别忘了，他们曾经屠杀了很多明人，我想以明国皇帝的为人，定然是要展开报复的。”

布劳沃在图谋西板牙远东舰队，没人。而大明枢密院在研究南洋地图。

“马六甲沿岸不适合做封地，这里太好发展了。”

“太偏僻也不行，大家不会愿意去的。”

“其实朝廷掌控关键点，各藩努力发展连成一片，最终都是朝廷的。”

“我觉得巴达维亚挺好，有红夷奠定的基础，很容易发展的。”

“吕宋呢？这块地方虽然不在航线上，但是西板牙人经营的不错……”

诸藩王请求移封后，枢密院就在讨论他们的封地。

不可能随便甩一块地方出去的。

藩王们带出去的真金白银与人口物资，都是国内的，可不能白白浪费。

赵率教见久议不决，道：“陛下回京了，请圣裁吧。”

走呗。

到了御书房，只见皇帝抱着个孩子，与内阁诸人说着话。

“枢密使来的正好，坐。”皇帝招呼赵率教坐了，道：“朕出巡，捡到了这个男童。”

“陛下仁慈。”赵率教拍了记马屁。

“对这小家伙来说，朕确实仁慈，对成千上万类似的婴儿，仁慈何在呢？”皇帝反问。

“陛下，弃婴溺婴由来已久，非短期能够改变，实不必介怀。”袁可立劝道。

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都知道人多力量大，再不济人口多了可以多收不少丁口钱，因此历朝历代都是有禁止弃婴溺婴的法条，但是几乎不执行。

无法执行吗？

并不是。

十月怀胎，官府想查，很容易就查的明白。

查到了怎么办？

弃婴塞回去，你看人养不养。

直接溺毙的，难道能把父母流放吗？

“朕回来的时候盘算，还是百姓收入不高的原因。”皇帝说道。

“按照成丁月食一石，老幼折半计，六口之家，月食四石，一年就算五十，再扣除农税，黄河以北大约需要八十亩地。

淮河两侧六十，长江以南四十，差不错吧？”

“其实不必如此麻烦。”王徵说道：“平均亩产一石，十万万亩地，扣除棉麻药菜等两万万，再考虑水旱，可养丁口六千三百万。

老幼倍于成丁，最合适的数量在八千万上下，也就是说，国内需要移民一半于外。

去岁，北隅辽东交趾移民百万，而北隅交趾接近饱和，唯有辽东可以继续移民。

青甘虽然在大力清理，毕竟贫瘠，又多天灾，即便移民，数量不会多。”

“必须努力往南打。”朱燮元总结道。

“朕意，调十万大军南下，由云南、交趾两路出兵，拿下东吁！”皇帝说道。

弃婴地的骸骨，真的是刺激到了皇帝。

因为田地不够，大量的婴儿刚见天日就没了，谁不心疼？

“另外。”皇帝说道：“国内诸多豪强士绅大量购买奴隶，而这些都是抢的升斗小民的口粮。

朕意，购买奴隶的数量与婴幼儿数挂钩，不管他们是自己生还是领养甚至是购买。”

这……诸人被这个提议惊呆了。

以前是多子多福，现在是多子多奴隶？

首辅说道：“交趾名义上是收复，其实是占领，安南人就是蛮夷。

国朝之所以能快速平定，全在于移民众多。

陛下之策，确实有利于增加人口。

人口多了才好迁徙，就可以占领征服更多的地方，这是良性循环。”

“便由法部拟定蓄奴法，将奴隶数量与婴幼儿数挂钩。”史永安说道。

“男奴应当阉割。”皇帝又说道。

赵率教一惊，忍不住说道：“陛下，此乃违制。”

“制度可以改。”皇帝说道：“无论如何，汉人数量应当占据绝对优势。

而且任何时候，女人都是缺的，总不能便宜了蛮胡夷人。”

“陛下圣明。”诸人齐赞。

太监只有皇帝能用，诸藩王府里的太监都是皇帝赐的，私自阉割是图谋不轨的证据之一。

但是皇帝不在乎的话，其实问题不大，只需要防备嘎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