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咯噔——
令人牙酸的骨鸣声中,摔落在地的“日月葫”猛地摇晃了一下,其上的葫口塞居然直接弹了出来,翻滚在地上。
内里登时便有浓重的黑雾从中狂喷而出,还伴随着隐约透出的腐朽公的力量,与一部分江寿暂时还没能分辨清楚的古老玄奥力量翻涌,瞬间就奔涌开去,疯狂的侵吞向周围。
虚空中,仿佛传来了十分激动、放肆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还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张半虚半实的脸孔,满是解脱了束缚桎梏的兴奋。
凭借仵作对于人体特征的了解与判断,江寿第一时间辨认出那张虚化的面孔,就是在寒河滩头被镇压着的不死邪曹!
对方让自己过来取“日月葫”,果然是没安好心。
在其中暗暗藏了后手!
若非江寿警惕,真的亲手来取得这“日月葫”,现在说不准已经被对方的力量吞没了。
那满是激动的放肆大笑声,与张狂的面庞虚影忽然戛然而止……
因为面前所发生的一切,呈现出的景象,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按照他的谋划,首身分离并不可怕,并非无路可走。
哪怕头颅被“腐朽公”给镇压,哪怕自己的身体已然干枯死去,这都只是暂时的,只要“日月葫”还在,他就始终保持着一张底牌。
待到有人将这“日月葫”打开之时,他便立时可以夺其血肉之躯。
完成在此地的重生。
当然,这个需要用来重生的血肉之躯还必须要有一定的要求,最起码要有一定的修者底子。
若能修成邪曹之道,就是最完美的躯壳了。
所以,其在滩头传道给老石匠。
后续因为老石匠天赋有限,一直未能成就邪曹,又再继续遣老石匠去寻找其他的修者作为更合适的传承者,也是为重生而做出的准备的。
而一旦完成重生,被腐朽公所镇压的那颗不死头颅便也能顺利完成金蝉脱壳!
“腐朽公”乃至是其手下的诸多邪祟,黑沉人影,还有之前暂时占据了其干枯躯壳的“蠕动血肉”,都已判断出这“日月葫”中暗藏着那不死邪曹的力量,存在着极大威胁。
所以一直并未触碰。
或者说其之所以一直待在此地,还安排了两头邪祟“恶奴”在此,就有一定的看守、镇压之用,为的就是避免其中的力量爆发开来。
可现在,他这看似天衣无缝的谋划,耗时不知道多少年,眼看今日终于有从“日月葫”内重见天日,夺占血肉之躯用以重生的机会出现,面前景象却偏偏不如他所愿。
本该被他选做重生之身的江寿,与他远远相隔。
而面前两个无头恶奴,又齐刷刷将凶恶的气息,投向他所在的方向——
一时间,虚化脸孔变得更加狰狞,“日月葫”内疯狂喷薄的力量奔涌出更多!
他盯上了江寿,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
筹谋了如此之久,他绝不甘心就此功亏一篑!
疯狂的阴寿黑气腾卷,试图卷向江寿,可那两侧如山岳般倾轧而来的无头恶奴,却是当先朝着此方向狂冲而来。
哗啦——
两根极为粗大的锁链,仿佛自虚无的深邃里拔出,裹挟向那虚化脸孔,有形的铁链,在触及到那无形的脸孔时却发挥了作用。
虚化面孔登时呈现出被镇压、锁缚的姿态。
脸孔极其不甘心的在其中翻腾。
但本就是酝酿了不知多少载到今日,他能爆发的力量确实有限,必须要依靠真正的血肉躯壳在,才能施展出彻底抗衡这俩无头恶奴的力量。
否则就是拼尽一切,玉石俱焚。
岂能如此!?
绝不!
于是当下,在无头恶奴潮水般的裹挟、镇压攻势之下,他的挣扎显得尤其的弱不禁风。
呜呜呜——
狂风怒卷,巨臂合抱,无头恶奴吞吐邪气,踩石地陷,“日月葫”,几乎快要就此平息下来!
那脸孔面上的狰狞、怒意、不甘,几乎全都聚焦在江寿的身上,挣扎的频率越发加剧,动静也越来越大。
轰隆隆——
轰隆隆——
巨响不断。
而远处隔岸观火的江寿,对此却熟视无睹。
为保证稳妥,甚至还主动用出“大葬经”,避免自己其他邪祟盯上,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
克制着阴寿飞速消耗的肉痛,他仔细观察着场中的情况。
他很清楚,二虎相争的结果不论怎样,他都会是下一個目标。
他总不可能一直无度的使用“大葬经”,树立此地之规,定此方之气场,阴寿又不是无限的。
他务必要找到彻底解决此地局面的方法。
最好是要握住那两头恶奴、以及此间数之不清的无头邪祟的命脉,再绝了不死邪曹拼尽一切玉石俱焚的路。
才能彻底控制住局面。
要不然就只能毫无收获的灰溜溜撤走了……
就在场中声浪气浪越发如火如荼,那邪曹面孔爆发出越发凄厉渗人的嘶叫之时,江寿保持着绝对的冷静,目光一寸寸下掠。
看向大地上散落一地、但还在飞快进行复原的的其他邪祟,看着一个个无头人与手持纸灯笼的黑沉人影在不断的完成着重组再生,重新从一地血污中站起身。
头脑中无数念头一闪而过,各种碎片化的线索在脑中飞快闪过,迅速串成了一条线索。
‘第一次在小脏村初遇‘蠕动血肉’之时,我便看到了小脏村惨剧爆发时的画面。’
‘小脏村的村正受‘蠕动血肉’的侵蚀影响,摘了村人的头颅,吃了许多村人,后者非是重点,摘头颅供奉‘腐朽公’才是最重要的!’
面前,一道极强的威压陡然炸开,无头恶奴的身子纷纷向后倾斜,就连手中抱着的巨大锁链也“哗啦——”一声出现了裂纹!
摔落在地的“日月葫”趁此时机,倏地弹起。
伴随着“呜——”的破空声,竟然直直的朝着江寿扑了过来,那不死邪曹的面孔写满了疯狂的狰狞,龇牙咧嘴的逼近向江寿的面门。
眼看着,双方距离已近在咫尺。
但江寿一动不动,反而是将目光转到了那张狰狞的虚化面孔上,接着有了更多的想法。
‘就连这不死邪曹,也是被‘腐朽公’摘了头去镇压,此地那么多汇聚而来的无头人就更别提了,它们无一不是为‘腐朽公’奉上各自头颅的……’
‘可奇怪的是,既然喜欢头颅的是‘腐朽公’,人头又为什么都被送到这里,而不是被送到阴门之后呢?摆在这里,供奉的不像是‘腐朽公’,反而像是在供奉座椅之上干枯的不死邪曹……’
‘除非,这里除却不死邪曹的尸身,还藏着别的秘密!这就是我真正要找的所谓命脉’
咚!
一声闷响,两个无头恶奴再度爆发巨力,大地骤然裂开,忽有第三根粗大锁链宛如一条横卧的神龙,从大地内破土而出,拔升而起,裹满了飓风,再度卷向了那极不老实的“日月葫”!
与江寿仅仅相隔数步之遥,那葫芦居然再度陷入了无头恶奴的控制之中!
“不——!”
一声更加刺耳、更加凄厉的惨嚎,再度爆发——
江寿并未受此惊扰,他的目光,转而落到那两个无头恶奴的身上,‘就连这两个腐朽公的恶奴,都没有头颅,它们的头颅,难道是早就供奉给了腐朽公吗?’
‘不,不对,按照上次红裙女的例子,还有阿芷曾经为我解释过的邪祟特征来判断,它们既然是腐朽公的奴仆,为其效力,就会获取到腐朽公部分力量,与腐朽公建立更深厚的联系,主奴成一体,何须还要供奉出头颅呢。’
‘人头巨塔、无头人队伍、无头恶奴、以人头供奉,主要问题一定就在这供奉给腐朽公的头颅之上,难道说……’
想到这里,江寿朝着那两座已经毁于一旦的人头巨塔下、陡然现出的两座深坑望去。
此刻周围已有许多的无头人完成了身体的复原,可却没有一个邪祟敢于进入到这两个深坑之中,此番场景令他眼睛一亮。
如果他所料不错,这两座人头巨塔下,一定藏着最重要的东西。
否则那两个无头恶奴也不会长期处于巨塔之下,不声不响;否则那么多的人头也不会就这样堆在这里成就巨塔。
以当下的情况来说,他只有一次机会,若是进入那深坑中查看无果,他多半就要彻底留在此地,难以逃出生天了。
他回头看了眼远处,已退到安全距离外,趴在地上等带着他的纸马。
是走是留。
是逃还是进?
该有抉择了!
江寿猛一咬牙,看着仍旧在彼此纠缠不休的“日月葫”与无头恶奴,如此好的机会,岂能就此离开。
他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
面前的“葬”字微微闪烁,江寿迈出了脚步。
在不断腾起的风浪,与其他邪祟聚集的场中,连续数次闪躲,终于精准无误的跳入进坑中,周围邪异的力量,裹挟着江寿十分熟悉的腐朽气息,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啪——
他稳稳落地,掉到坑洞的最底端。
可眼前的视界并非全黑,不断渗透、滋长着的腐朽力量所包裹之处,一个仿佛骨头制成的小盅,被腐朽笼罩于中心,散发着难以言说的幽光,吸引了江寿的目光。
而在那圆盘四周,狰狞而古怪的纹路渗进大地,渗进四周的土石之中。
那腐朽的力量飞速的侵入江寿,只一瞬间便令他周身腐烂,血肉犹如化作烂泥。
但对此早已十分熟悉的他不仅没有丝毫退却,反而加快了脚步,直冲了过去,一把将那雪白小盅抱在了怀中。
「你得到‘腐朽公的头盅’,属性点+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