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淮本想跟卫苍二人再商讨一番,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廷尉府的地形图,南军的布防巡逻路线,防守薄弱的地段,地牢的入口,内部接应的人员等等。
卫鹰跟卫苍也确实对此有所准备,在洛千淮更衣出来之前,已经把画好的地图拿出来放在案几上,就待跟她细细解说了。
没想到洛千淮淡然一笑过后,忽然迈步出了屋,身子如鹞鹰一般高高跃起,很快便消失在曜星楼西北方的夜空之中。
春寒料峭,夜间尤其寒凉,饶是洛千淮已经在夜行服内加了一层夹袄,也依然冻得瑟瑟发抖。
但在空中滑翔的感觉却还不错。经过系统的多次锻炼,她对此已经有些习惯了,再加上系统的身法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在一定程度上似乎克服了地心引力,令她体会到了一种无拘无束的自在感。
然而当洛千淮遥遥地看到被无数军士包围,明锣暗哨布得密密麻麻的廷尉府时,方才的那点子闲情逸志就彻底没了。
“系统,咱们不会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直接闯进去吧?”
系统不答,用行动证实了她在杞人忧天。
廷尉府占地约有百亩左右,进深三百五十米,宽也有二百米上下,两千南卫军士虽多,但也不可能手拉着手在外面围上几圈儿。
除了主要门户之外,其他位置每隔两米站上一个军士守护,再加上时刻穿插的巡逻队,已经算是无懈可击了。
但系统就不是正常人。它无声无息地潜到了廷尉府的西北角对面的暗巷之中,默默地蹲守了一会儿,就见到了一个打扮跟寻常军士并不相同的小头目,匆匆地独自进了巷子。
他似乎很急,一进巷口就对着墙面解起了裤带。系统就如同鬼魅一般游走到了他的身后,轻轻一抚,那人便僵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换了一身皮子的洛千淮大模大样地,向墙边站着的几个军士行去。
今夜虽然阴云蔽月,但墙外每隔五米便点了火把,足以将靠近之人照得清清楚楚。
率先映入军士眼帘的,自然是洛千淮的那身新行头。屯长算不上什么大人物,手下只能领五十个兵,但对于他的下属来说,也是说一不二的领导者了,所以一开始,也并没有谁怀疑什么。
只是当洛千淮越走越近,直面着她的两个军士却发现了异样。此人的面容虽然还看不清楚,但身形却是比自家屯长矮了一截儿。
但光凭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也许来人是另外一位屯长也不好说。
要知道今晚,南军共临时调动了四个五百人的曲,光屯长就有四十位之多,其中个子矮的也不在少数,就比如跟他们屯共同负责这段墙面的林屯长,个子就跟前面这位差不多,只不过身形上似乎更加魁梧一些......
待到洛千淮走到二十步之内,脑袋在火把的照耀下露出了大半,那两位军士才察觉到了问题。
精铁兜鍪之下的那张脸,并非是他们熟悉的任意一张面孔,而是一副暗哑哑的面具!
这下子,就是反应再慢的人也知道这人多半来者不善了。
系统没有给他们发声的机会,手指轻弹,数颗捏在手中的石子瞬间激发出去,击中了所有目击者。
那些石子之中似是蕴了一股神秘的能量,所有中招的军士全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起来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也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在下一波巡逻队员到来之前,系统已经进到了廷尉府的内院。
内院中同样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来回巡逻的军士几乎没有间隙,但那都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的。
系统三兜两转,便轻松地避过了所有岗哨,来到了地牢入口。
说来也怪,廷尉府的其他方都布满了人手,可最关键的地牢入口,却是连半个人影都无。
洛千淮心中警铃大作:“系统小心有诈,千万别这么大咧咧地直接进去......”
她话音未落,系统就已经迈着一往无前的步子,无畏无惧地走进了地牢。
上层没有人把守,洛千淮顺着楼梯走下去。青黑滑腻的石壁上,每隔十几阶便有一盏青铜油灯忽闪着,洒下了昏黄的光晕。
脚下的楼梯相当陡峭,踩上去还有些粘腻的湿滑感,让洛千淮本能地感到反感。
楼梯下方倒是有人。几名狱卒或坐或仰,正睡得酣声大作。身边的案几上,滚着几个空酒坛子,盘中还剩下几片煮白肉,数颗花生米。
墙上挂着锁链、刑具跟几串黄铜串着的钥匙。
系统既没有理会人,也没有去取钥匙,径自向着地牢深处而去。
廷尉府的地牢里关的都是犯了事但尚未定罪的犯人,人数并不算少,所以地方大得很,建得跟迷宫似的。
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儿,系统方才在一道木栅前站定,伸手扭断了门上挂着的锁。
洛千淮本想责怪系统,放着钥匙不用偏偏要浪费能量。
但浓郁到刺鼻的血腥味儿,便在此时钻入鼻端,令她将目光投到了草堆上那摊一动不动的人形上。
地牢墙壁上的油灯相隔甚远,牢房之内昏暗难以视物。但洛千淮此刻用的是灵魂视角,已然将那人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上一次离别之时,他分明还是优雅从容的翩翩公子,此刻却变得惨不忍睹。
曾经顺滑的一头墨发,早已被血与汗凝成了一绺一绺的,与枯黄的草杆混杂着虬结在一处,半覆在血迹斑斑的面上。
向来抿得紧紧的薄唇,遍布着红得发紫的齿痕,唇角挂着干涸的血渍。便是在昏迷之际,眉心也仍是锁得极紧,中间几乎形成了一道赤色的印痕。
自脖颈以下,皆是触目惊心。原色的麻布囚衣早就被鲜血浸透了,条条缕缕地挂在身上,露出其中一道道撕裂肌肤的深长鞭痕。
那些鞭痕密密麻麻地遍布全身,乍看之下竟然数不清到底受了多少鞭,也很难想象在受刑之时,会有多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