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回廊上狼藉一片，已然看不到什么完好的建筑结构，屋顶也被掀翻开来。

阳树的根部正好散发一点净白的阳光。

万米之上，太阳已经重新升起。

而在这万米之下，发散形的漆黑线条正与红色闪电交织在一起，把阳光遮在后头，象征恶魔与王者的气魄碰撞在一起。

仅仅是余波就让斯慕吉和甚平等人不得不撤离中心。

甚平还将尼普顿王的尸体带走了，这位王本身年纪也不小，接连遭受小丑在肉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直接离去反倒是一种解脱。

人鱼公主的哭声终于歇下，通红的双目看着父亲的尸体，内心怨恨又不敢怨恨。

母亲大人说不要憎恨凶手，但白星头一回觉得这句话错得离谱。

可自己有能力复仇吗？

自己还能依靠谁？

情绪宣泄过后，白星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些现实的问题。

至少在她那爱哭的外表下，内心还算得上是负责和坚强的。

她的眼睛红彤彤的，看向现在唯一的依靠，曾经也属于海王军一员的甚平。

这位鲸鲨鱼人已经满身的伤痕，而透过监视电话虫，则能看到鱼人和人鱼的血已经涂满了整个广场…

回廊的上空。

漆黑线条与红色闪电的交缠在几个眨眼后就分出了胜负。

红色闪电击溃了漆黑线条的阻拦，顷刻间将暗红小丑吞没。

强大的冲击力一下打出一個如同陨石坠落般的深坑。

整个龙宫城都徒然歪了一角。

“呼！吼！”

暗红小丑低吼了几句，眼睛通红。

他第一次感觉到痛。

然后又学着原来的小丑，在这样的痛觉面前展露出讥讽的笑容，只是眉头紧皱着。

红色闪电是香克斯霸王色霸气的具现，但对暗红小丑造成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真伤了。

暗红小丑嘶吼出的招式其实和神避有那么几分相似。

都是将无形的气魄凝成近乎实质的冲击波打出。

不同的是，神避是将霸王色霸气打出，而暗红小丑则是本能地将自己的气势挤压在一起然后宣泄出去。

一个是有技巧的去掌控，一个是本能的发散。

再加上质量上面的差距。

两者交碰的结果可想而知。

“不，不用担心我们的身体会被打坏，香克斯那家伙下手有轻重的。”

深沉至极的空间里，巴基解释了两句。

这个空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许多个相同的小丑填充了。

他们的样貌大都相同，肢体动作也大都类似。

只不过有的小丑在捧腹大笑，有的小丑在掰着手指，有的小丑则能看到另外的地方，还有的小丑已经在盘算着下一个乐子该是怎么样了。

从迷雾海战开始，巴基就熟练掌握了如何把自己切割成上千块的能力。

在要求别人切割之前，他通常会先要求自己。

似乎只有这样做，他的脑子才不会折磨他自己。

唯一例外的一个红鼻子的小丑。

在一边叫嚣要狠狠教训红发那个混蛋，同时又担心着自己的身体安危。

“但他一定会不服气的，毕竟他可是恶魔啊，多特殊的个体。”

掰着手指的小丑抬起头应了一句。

“哇呜，我隐约能感到被霸王色压制的感觉了！”

“真的吗？”

“什么样感觉，让我们也试试！”

小丑们一下乱哄哄的。

“他已经学会认识痛苦了，这很好。

下一步就是让这份痛苦放大来。

红鼻子…恩，你叫巴基，我们也叫巴基，为了方便区分，就叫你红鼻子好了。

他不肯服气的话，香克斯那家伙肯定是不会停手的，这一点你应该有所体会吧？”

小丑们齐齐扭过头，看向那个唯一的红鼻子。

红鼻子咽了口水，这样的场面自己似乎在另一个小丑上见过呢。

“嘿嘿嘿。”他强撑着露出笑容，“本大爷可是和这混蛋大战了三百回合后，体力不支才不得已算平局的。

现在这种程度，只是刚开始啦！”

被上千个和自己一张脸都人盯着，这场面实在骇人的很，红鼻子已经能体会大学生的感受了。

心里还暗暗吐槽着这个小丑的疯癫。

为了捉弄这个恶魔，就给人家安排了个四皇局，也不怕真给打死了。

“那他下一步就该使用恶魔果实的能力了，完全苏醒状态下的恶魔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不过结果都一样。”

暗红小丑从神避打出的深坑里爬了起来，目光灼灼。

和巴基说的一样。

恶魔，真正意义上有了实体的恶魔，就不再是单纯的意志体了，一如他会为巴基感到欣赏一样。

这一刻也能感到疼痛和屈辱。

“分裂！”

他低吼了一声，没有选择用巴基的体术，他并没有巴基的记忆，只是由寄宿身体的恶魔，变成了主导身体的恶魔。

十数根漆黑线条在空气中显现，这不是恶魔气魄的具现，而是能力的具现。

暗红小丑所接触到的物质都被眨眼分裂，所以才会出现这些黑色线条。

“看来你还不肯服气啊。”

香克斯扭扭脖子说了句，格里芬划出一道刺眼的红色斩击。

附带了霸气力量的斩击将线条压制住。

紧接着，香克斯的身影就在眨眼间出现在暗红小丑的跟前，手中刀光一闪，一脸熟练地将暗红小丑切割成无数碎片。

“这样的羞辱一定让堂堂恶魔饱受打击。

毕竟是憋了这么久才真正活着的恶魔，还没怎么施展就被人打成这样。

他会来跟我们求助的。”

暗沉空间里，小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暗红小丑和香克斯所有的遭遇过程都推测了出来。

红鼻子斜着眼，看起来不屑一顾，但同时又明白这些小丑的推测十分有可能。

他甚至开始有些同情那恶魔了。

好好当小丑的一小块，偶尔唠唠嗑不好吗，干嘛非要去逞这个能呢？

还老一副欣赏别人的模样。

这下好了吧，自己成乐子了。

红鼻子能看到这些小丑脸上都带着吓人的窃笑。

“但我们要先拒绝。

这也是实验的一部分。

恶魔苏醒是第一阶段，恶魔取代肉体是第二阶段，而第三阶段是，驯服恶魔。”

小丑们齐齐仰仰起头，深沉空洞的黑暗之中有光亮起，像是接引的烛光，象征着恶魔的妥协。

他向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妥协和求助。

恶魔跟着巴基体会到了太多顺风局，现在自己打逆风局，满心都是憋屈。

像是期望混乱与扭曲的意志，一下给人拧直了的憋屈。

“嘿嘿嘿，他真听话。”

小丑们一块低笑了声，齐齐整整的怪异笑声，让红鼻子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混蛋！”

回廊里，暗红小丑似乎已经能体会到红鼻子对香克斯的嫉恨，他的手飞速重组起来，左脚轻剁一下。

香克斯站立的地面一下被分裂开来，底下一片黑暗。

“要让他再痛一点，再憋屈一点。

那会儿他才能认识到谁才是老大了。

当然，还有我们准备的礼物，应该快到了。”

深沉空间里，小丑低语几句的时间里，外面的暗红小丑已经被香克斯肢解十来回了。

甚至有几下攻击都带上了霸王色霸气，一下能给恶魔干出真伤来。

要不是靠着本能一般的能力使用，暗红小丑恐怕连一两下还击都不知道。

皇者与非皇者之间的差距，绝不是单纯的加法，而是指数级别的差距。

而香克斯，是四皇中唯一不依靠果实能力，仅靠霸气和剑术走到这个位置的皇者。

对暗红小丑的压制力不言而喻。

不过就在这短暂的停火时间里，先是香克斯眉头微皱，像是听到了什么东西的动静。

但紧接着，龙宫城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下方震颤感。

“地震了吗？”

“这里是海底万米，怎么可能会地震！”

“那是什么东西？！”

“岛，有半座岛浮起来了！”

一艘几乎与半个岛屿等同的船只直直向上浮了起来，它的船身上带着厚重的土腥味，只是偶尔摔落的土块都有栋房屋的大小。

上空又一次黯淡了下去。

仅仅是浮起的诺亚就遮住了天空的全部光亮。

但这样的巨物还直愣愣地朝着一个目标前进。

暗红小丑瞪大了眼睛。

或许是恶魔之间的冥冥感应，他能感觉到这艘巨船在某种能力的牵引下瞄准了自己。

是那个靶靶果实的能力者，那个混蛋！！

恶魔眼中吐出怒火，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慌乱。

这样巨大的船只，即使他可以用能力分裂，也依旧没法阻挡那些分裂体对自己的指向。

靶靶果实和四分五裂果实一般，都是对自然规则违背，他们自己就是一套规则。

“我们的礼物会让他感到恐惧。

驯服一个宠物，首先就是让他懂得害怕。”

深沉空间里，巴基眯了下眼，面前的光亮越来越充盈，充盈到，让所有的小丑都消失，只留下一个巴基。

“害怕之后，还要给他一点自以为的甜头。”

巴基低语一声，伸出手与那光亮接触在了一起。

恶魔在这段时间的记忆也尽数融合。

“我说了不要客气嘛。”

回廊里，小丑脸上与恶魔果实相近的纹路褪去，露出那张有些滑稽的脸。

“好久不见了，让人讨厌的家伙。”

那双深邃妖异的眼神微眯。

漆黑线条化作的气势从他的周身炸开。

这才是那股可以和霸王色媲美的气魄。

只听到叮啷一声。

格里芬华丽的剑身藏入剑鞘之中。

“没死就好。”

见到老朋友的状态回归正常，香克斯脸上又挂上一抹轻笑。

“你自己的烂摊子，你自己处理啊。”

今天过了把砍巴基的瘾，又见到老朋友安然无恙，香克斯一脸乐呵乐呵的。

躁动的海王类们虽然还在鱼人岛外盘旋，但已经没有过激的动作了。

就是头顶的大船麻烦了点。

反正那麻烦又不是冲自己来的。

“这可不是烂摊子啊。”

巴基随口应道，他已经能听到红鼻子在脑子满心仇恨的话语了。

他稍稍活动了下身子，眉眼低垂了一下。

目光一落到躲在远处的人鱼公主的时候，漆黑线条也随之压上。

恶魔气势现在已经完全被巴基所掌握。

而暗红小丑，正躲在巴基先前所处的深沉空间里，庆幸自己没有成为第一个被压死的恶魔。

他还在巴基耳边留下了几句低语，宣布自己已经是高贵的幻兽种，是人人果实中的恶魔小丑形态。

巴基对这样的低语不置可否。

“我的公主，不知道你想得怎么样了？”

他的目光一直都在白星身上。

“如果不想让整座鱼人岛为我陪葬的话，你最好快一点掌握你的能力，让你的海王类朋友们把这艘拉起来。

不过你最好抓紧一点时间。

最好在我被碾死之前。”

巴基脸上完全不像是被这样巨船锁定的人该有的神情，脸上甚至还有戏谑的笑容。

被碾死这件事仿佛对他来说是一种…可以被期待的事情？

这样混乱癫狂的气魄压在白星身上，让这位人鱼公主眼角又有泪珠开始滑落。

“哭？哭也算时间哦。”

巴基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是认为巨船朝着白星而来的一般。

事实上这也是原先剧情上的轨迹。

求爱不成的范德·戴肯丢向人鱼公主的最后一件东西，就是巨船诺亚。

巴基为了更好玩一些，把这个目标改成了他自己。

顺带把范德·戴肯的手用钢丝搓了好几回。

“哦，差点忘记说了。”

他的目光一转，先是在微微喘息的甚平身上停留了一会，又顺着映像电话虫，落到广场上面。

生物科技的好处就是，这些具备通讯功能的小宠物们懂得自己去趋吉避凶。

“喜欢我绑架的第二个东西吗？

你们的，鱼人岛。

哈哈哈哈。

快一点选吧，是要让整座岛屿和我这个杀父仇人、凶手陪葬，还是挽救他们、你们呢？

哈哈哈哈，你会怎么选呢，我的公主？”

巴基当着甚平和斯慕吉的面咧笑个不停，恶魔气势就压在他们的头顶。

遮天蔽日的阴影率先落到他的身上，宛如巨物呜咽的声音笼罩在整个龙宫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