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圆历1521年，初春。

米斯特利亚岛属于夏岛，终年高温，又有从海上吹来的西南季风，降水丰富，属于热带季风气候。

比阿拉巴斯坦的沙漠要好上不少。

岛民阿隆擦了下额头的细汗，赤脚踩在小舢板上，用力把昨日抛下的渔网从水下捞起。

他生长在这海风使劲鼓吹的地方，皮肤自然也是黑红。

渔网从浑浊的水面下浮起，网口细密。

人都活不下去了，哪里还管鱼类。

但今天的收成应该不错。

阿隆费了好一把力气才将渔网从水下拉起大半。

只是细密网口里面除了被裹挟的水草和淤泥外，见不到什么鱼类。

而在渔网的另一侧，勾着一副....棺材？

重量是从这里来的？

阿隆有些失望，目光只能投到这副棺材去。

棺材看起来颇为宽厚，且颜色漆黑，不过四边线条流畅，就是能住在城里的内民也用不起这样东西吧？

他在瞧着，忽又见棺材里传来咚咚的敲击声音。

一个人的海岸边，一口棺材，还传来响声，画面即视感有点强，好在头顶的阳光让他比较安心。

只是还不等他怎么反应，那棺材边上的简易铰链就传来嘎吱一声。

一个化着惨白妆容的小丑直直坐了起来。

“不错的天气呢，我说的没错吧，睡棺材里的感觉总是特别安心。”

巴基抓着左手手掌，遮在眼前抵御毒辣的阳光。

自从在莫利亚的古堡里体验过一次后，他就颇为怀念。

斜躺在一侧的黑发御姐一脸平静。

虽然罗宾不能理解小丑为什么要拉着她来岛上做所谓游戏场地考察，还选择了棺材这一交通工具。

这一切只要建立在对方是個疯子的前提下，那都可以理解了。

宽厚的棺材还是勉强能躺下两个人。

“早上...”

巴基又抬了下手，刚想和一旁的岛民打个招呼。

结果一转眼，就见对方竟然直接趴在舢板上，手足并用，飞快逃窜而去。

只能说，不愧是新世界的民众啊。

觉悟和反应都很快。

巴基舔了下嘴角，觉得他们已经有了哥谭民众的风采。

然后又见他飞出一只手掌，抓在岛民的小舢板上，手掌上揣着根麻绳。

拖动着棺材朝岸边靠去。

不一会儿。

两人就踏到陆地上面。

或许是看幽蓝大海看太久了，现在看到实实在在的阳光和陆地，还真有些新鲜感。

包括这里的人和建筑，都有种新鲜感。

石砖房屋高低错落，不怎么规整，不像一个城镇或者村落，像某个聚集点。

而且这个聚集点还不怎么友善。

巴基眼见着，刚刚爬上岸的岛民，忽的一下就被块红砖撂倒，然后套上麻袋抓走。

手法熟练得堪比香波地的捕奴贩子。

“外来人，不要多管闲事！”

为首的人看了下巴基的妆容，色厉内荏地留下句话。

巴基和罗宾两人都是一脸淡然。

“米斯特利亚岛还有个名字，叫危险的红。”

黑发御姐对自己的定位也很熟悉，十分自觉就介绍起来。

“岛上的月护王国，是世界政府最初的二十国之一，他们在建筑上很喜欢用红砖，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个红是血。”

“如果要说最大特点的话…这里是奴隶合法的国度。”

巴基道：“那比遮遮掩掩的世界政府好多了呀。”

他只在记忆里找到这个岛屿的名字，其余则全是空白。

这也是正常的，米斯特利亚岛还因为处在新世界三条航线上而在原著有被提上一嘴，还有更多的岛屿连名字都不曾出现过呢。

这时候也就能体现出，随身带一个学者的好处了。

“要跟去看看吗？”

罗宾指的是绑架了阿隆后逃窜的三个人。

这样明目张胆地套麻袋…她也没怎么见过。

至于她自己....

她当工具人早就当习惯了，无论是在巴洛克工作社还是再之前的时候。

“应该不用了。”

巴基摇摇头，眼神带着戏谑。

就见到不远处，绑了阿隆的那三个人又倒跑了回来。

他们身后冒出滚滚烟尘。

烟尘里，刀剑和枪炮的影子若隐若现。

显然是一大队人马。

套麻袋那三个人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距离肉眼可见地被拉近。

阿特尔用棕色面罩捂着口鼻。

慢慢用手中的长枪瞄准了三人中的老大。

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

其中一人应声倒下，其他两人也被吓得摔了一跤。

“好！”

“把城里的爪牙都杀干净了！”

有人捕奴，也免不了有人反抗。

阿特尔带领的这支小队也是如此。

他们最早曾经是革命军的前身，义勇军的一部，只是随着革命军势力在新世界的衰减，这份名义也就没那么强了。

更多是游荡在岛屿各处，打击像三人组这样，被城里人派出来捕奴的家伙。

因为天上金翻倍的缘故，现在城里专门雇佣一批人在外面捉人。

两个奴隶可以抵一个内民一年的税金，这是写在王国的律法上的。

月护王国将民众分为内民、外民，还有野人。

只有内民能算人，外民算半个人，野人不能算人。

严格来说，像阿隆这样血统的渔民，以前也是可以算外民的，不过现在奴隶需求旺盛，他们就被自动归到野人行列去。

不过阿特尔知道，这三级上面其实还有一级，叫王种。

是属于王族的阶级，他们是原来月护王国的王族入驻圣地成为天龙人后接替的王族，自称是为天龙人看家的。

“那边好像还有两个人，会不会是同伙。”

同伴指的是一直旁边观望的巴基和罗宾。

新世界的岛屿也免不了有外来海贼。

“应该不是同伙，不用理他们。”

阿特尔只是撇了一眼，就快速收敛了眼神，神情有过短暂一瞬的不自然。

语气短暂一顿后快速平复。

好似真的只是看见两个路人一样。

之后也没有再多看一眼。

反而是把三人组抓住又振臂一呼。

“将这三个家伙的尸体挂起来，让那些城里人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好！！”

滚滚烟尘来得快，去得也快。

阿隆也被他们提了起来，捉到马上。

阿尔特领着小队正马不停蹄地转去下一个聚集点。

一直到那些红砖屋在身后彻底消失的时候，他才呼口气，发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浸痛。

“小丑！小丑竟然出现在这里了！”

他抓着缰绳的手心紧攥着，刚刚强行平复住的心跳在这一刻格外清晰，噗通噗通的声音，好像有人拿捏着一样。

只是跑着跑着，周围的景色有些不对了起来。

“吁——”

阿尔特拉住缰绳，环顾一圈。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黑暗一片，马蹄下传来水花四溅的声音，白雾弥漫而起。

这个感觉，好像是在海上....

怎么可能，自己上一秒明明还在岛上骑着马的？！

阿尔特惊疑不定，但下一瞬，又听到水面下传来一声闷响。

一艘橡木船从水面下跃起。

那姿态却好像是雄狮扑向猎物。

甲板接替水面托起马匹，阿尔特一阵晃动的功夫，自己就置身于一艘海贼船的甲板之上。

这里似乎在举行热闹的聚会，欢快的歌声和食物香味一同弥漫。

可阿尔特心里却没来由觉得更加害怕了。

自己在遭遇这一切之前，只遇到了一个人。

小丑！

“你似乎遇到了什么格外激动的事情啊.....”

果不其然。

阿尔特一个转身，就见到小丑一脸悠然的身影。

一只半虚半幻的梦貘缠绕在他的肩头，张张嘴，好像刚刚睡醒一样。

“有兴趣跟我分享一下吗？”

巴基手一挥，在梦境空间中就出现一张木桌，上面还有两杯热茶。

他的手心在梦貘的脑袋上抚了抚。

别看这个小东西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但它制造的梦境空间却是十分好用。

不过梦貘嗜睡，在鱼人岛几乎睡了一路。

当然了，这和它漫长的生命对比，连打个盹都算不上。

“我....我见过你的悬赏令。”

阿尔特苦笑一声，“三十亿悬赏的恶魔小丑，还不够吓人吗？”

“我的荣幸。”

巴基微笑着鞠了一躬。

“但是不喜欢不老实的孩子，你知道马戏团的小丑会怎么对待不听话的孩子吗？”

“....”

阿尔特颤着腿下马，在巴基对面努力坐下去。

看着热茶倒映出的面容。

忽然一阵歇斯底里。

“你还想知道什么！”

“关于我们这支义勇军队伍吗，我们根本打不进城里，更别说附近的海军基地了！”

他把热茶一摔。

“是，我是没那么好心去救那些野人，我抓了他们之后，也会找个理由将他们放给商人，但至少，至少我不会去卖那些孩子和老人！”

“你不能这么对我！”

阿尔特扯下面罩，鹰勾鼻子，肤色偏黄。

“那我怎么对你呢？”

巴基一脸认真的问道。

“海贼遇到世界政府的人，一般会怎么对待呢，这个我真是没经验呢。”

阿尔特听到世界政府这四个字，浑身如坠冰窟。

面色煞白如纸，冷汗从双鬓一直滑到下巴。

当手上速度却半点不墨迹。

他从袖口处甩出一把匕首，顺着自己脖颈用力一划。

血液顿时迸出。

“你会为我陪葬的。”

阿尔特好像一下卸下面对巴基的压力，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得意。

你猜到了，但我可以选择去死。

作为一个从小就培养的特工，阿尔特有这样的决断。

唯一不解的是，小丑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明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动。

就算有紧张和惊诧，也是一个正常民众面对三十亿大海贼时该有的反应。

他是凭什么怀疑自己的？

阿尔特眼睛最后的余光，只看到小丑好像全无动容，甚至拿着茶杯吹了吹。

而他则怀着这份遗憾归于黑暗。

....

....

片刻后。

黑暗重新有光亮起，阿尔特被一阵笑声吵醒。

“哈..哈..哈..哈..”

一顿一顿的笑声半点欢快意思没有，反而充满了讥讽。

“有兴趣继续我们的话题吗？”

小丑伸下手示意道。

“对了，我刚才只是骗你的，希望你能喜欢我的笑话。”

“.....”

自己也算得到答案了？

开什么玩笑？！

阿尔特短暂沉默之后，手掌在脖子上使劲摸索了几下。

没有血，也没有伤口。

他也不觉得痛。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阿尔特怒睁着双目，满脸不解。

接着又上衣的夹层中摸出一把手枪，对着自己眉心来了一枪。

硝烟的味道弥漫。

阿尔特直直倒下。

片刻后。

光亮依旧刺破了黑暗。

阿尔特摸着眉心，满脸惊惧。

“要不要试一下用毒药，这个效果说不定好点。

哦对，炸药也行，如果我想杀死自己，一般都会采用炸药的。”

小丑在桌上摆满各类炸药、小刀和一看就十分邪恶的毒药，一脸认真地给他做着分享。

“不可能的，我怎么会死不了！”

他不信邪！

...

...

又是几个片刻后。

阿尔特乖乖坐在了木桌上，手捧着热茶，浑身打摆子。

他刚刚已经尝试了包括炸死、毒死、撞死、淹死等多种死法。

最后他还是活得好好的，只收获了一大堆死亡经验。

“我是隶属世界政府CP8的特工，代号骑手。”

小丑眼睛微眯，嘴角两侧提起。

对他这样的反应毫不意外。

“负责监视王国内的义勇军，包括曾经和他们有过联系的革命军。

最好是能潜入革命军当中。

不过近期我的任务是，监视王国内每一处的动向，在小丑到来的第一时间向上级报告。”

“继续。”

巴基舔了舔嘴角，语气冷漠。

“莪们...我们已经将附近的义勇军基地全部占据，埋伏在里面的是海军的科学部队。

参谋部认为，小丑对混乱充满向往，所以要利用我们...”

已经认命的阿尔特，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盘托出。

包括这些零散义勇军的存在，也是王族和世界政府特意纵容的成果。

偶尔几次对城镇的袭击，也是王族为了加强自己的统治力和抓捕美貌奴隶下的指示。

世界政府则希望通过他们这些卧底，来找出革命军的线索。

而海军的布置是，让他们扮演好反抗和弱势的一方，在小丑到来的时候，报告方向即可。

阿尔特也没想到，自己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小丑给抓住。

甚至连怎么抓住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