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完了?他不知道张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摊位要高价转租,而且房子也换到楼下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去住。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直觉告诉他一定和吴老大有关,也一定和自己受伤有关。
他必须知道必须弄清楚,两年来张伟给了他长兄的感觉,给他被关心被照顾的感觉,就算整件事和自己无关自己只不过是某个棋子,那又能怎么样?周逸云还在发愣,大虎和小山也过来拍拍周逸云的肩膀,看着三个人背影远去周逸云忽然明白过来,忙跟着他们身后跑了过去。
洗澡堂的休息室里摆着几张床铺,泡过澡的男人们光着脊梁,腰间围着一套大浴巾半躺在床上聊着天。
张伟痛痛快快的泡了个热水澡,状态恢复了许多,他走到一张床坐下,床边放着一壶刚刚沏好的热茶和几盘翠绿的青萝卜。们手边放着一壶刚刚沏好的热茶和几盘翠绿的青萝卜。对面床铺上坐着大虎,看张伟过来忙将茶杯里倒上茶水然后摸出香烟递给张伟。
“二哥,你真打算跟他在拼一次?”啪嗒声打火机点着火,火苗点着张伟的烟头也照在张伟紧锁的眉头映出一道红光。
“我们还有时间,批文不会这么快下来,看来我猜的没错,只不过没想到范爷是铁心护着吴老大”张伟苦笑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利益面前谁最有用当然谁最受到保护的。
大虎在他对面有坐下:“二哥,我觉得吧云子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明有主意.....”
张伟摆了摆手:“云子,应该去好好上学,跟着咱们能有什么出息,现在时代变了,你以为像以前那样划块地盘够吃够混就行了?”
“可这票如果干下来,够兄弟们躺着吃好几年了。”
“瞧你那点出息!“张伟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大虎。大虎算是又忠心又老实,办事踏实为人厚道,但是就是憨憨傻傻的,天天三饱一倒,最落魄的时候哪怕从火车站蹬一天三轮车赚不丁点钱,他都高高兴兴的喝二两然后倒头睡的主。
“云子现在还能往正道上走,哪怕赚了钱我供他,那是另外一回事。咱们是什么人,哪个身上没点事儿,他现在还小如果学的跟咱们似的能有什么前途。”大道理张伟不会说,再远的事他也知道自己看不到太远,但是他就是觉得周逸云聪明,再这么混下去可惜了。
“二哥!”一个发颤的声音,张伟一回头,周逸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他们面前。
压抑着自己复杂的心情,周逸云眼圈微微发红。
“二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要是拿我当兄弟,你必须得跟我说。”
“跟你说?呵呵”张伟笑了,这个小朋友跟他说有什么用:“云子,哥的摊子得收了,你要是愿意这街上不少家恨不得挖你过去。保准给钱不会少。”
“不行,你不说我哪也不去。”周逸云小脾气倔起来。
张伟的脸也阴沉了下来:“滚蛋,给你好脸色你还来劲儿了!”
大虎一旁拉了拉周逸云,示意不要问了。这点周逸云也明白,可是还是忍不住,他忽然抓下头上的纱布,那一道带着血线的疤痕斜穿着刺入眉中:“我不管,这笔账我要算!”他指着自己的伤疤。
看着这伤疤张伟也有点心疼,他语气放缓和些:“兄弟,你这账哥哥给你记着,你要是听我的别掺和这事了。”
“可是,我就想跟着二哥!”
“特么的,怎么说就不行了,你给我滚,我管不了你。”张伟啪的将茶杯摔在地上然后转过头去。
认识张伟两年了,他从来没这样过。想起张伟带自己下馆子,带自己去玩,两个人骑着三轮车,张伟在前周逸云在后面扶着他肩膀,车后面放着大喇叭迎着风高唱一无所有的欢乐时光,周逸云站在那一肚子委屈,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旁边的几个床上休息的人,已经被惊醒,有的揉着眼看着热闹,有的交头接耳。
“好不好别这么吵。”一个正在休息的搓板身材的大叔忍不住嘟囔两句。
“说谁吵呢?”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小山走进休息室,他手臂上的肌肉像拳头一样鼓鼓着,块状的胸肌和腹肌,以及身上手臂上的刺青,更让人觉得只有两个字:暴力。
搓板身材大叔咽了一下口水,抓起衣服走了。
呸!小山朝他背影藐视一唾,然后晃着膀子走到张伟旁边。隔壁几个床上的人看的出张伟这几个人不好惹,躲事搬纷纷挪了位置,有的也和那搓板一样索性拿起衣服离开了。
刚才进来的时候,张伟的话他都听到了,从他本心他是认同大虎的,但是张伟也说的有道理,更何况他也舍不得云子离开。见张伟背着身子知道他也难受,云子站着那憋屈更让他难受,于是便在张伟的床边坐下,拿起片青萝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咯吱咯吱的嚼着一边说道:“二哥,大伙知道你为了云子好,但是.....”
“你要是劝我你也滚。”张伟重重的朝小山屁股上踹了一脚。
“好,好。”小山答应的无奈的站起来,拉着周逸云到了门口小声开解道:“你先回去,等事过去再回来就是了,二哥的脾气你是不知道.....”
“可是你也知道吴老大他们就是针对二哥。”
“我知道,待会我跟他说。你先回去,听话!”说着话连推带搡的将周逸云推出休息室。
不让我知道,我偏要知道!周逸云的拧劲也上来了,他将手里的纱布揉成一个团,狠狠的扔在地上一咬牙出了浴室。
小山叫来服务员打撒地上摔破的杯子,见大虎已经又累又乏直接开睡,张伟也平躺着双手背在脑后深情十分落寞,他肯定也在后悔刚才凶了云子。在他另一侧的休息床上躺下,小山这才开口:“云子已经知道吴老大和范爷的事了。”
“你和云子说了?”
“二哥没让我说我哪敢说,这小子特么比我知道的都多。”
见张伟转过头疑惑的看着自己,小山将昨天周逸云说的事重新说了一遍,张伟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他已经知道吴老大他们要干什么了。
“幸亏二哥你今天回来了,不然这小子不知道要干什么,我算是看出来,云子比我们两个主意都正。”
张伟没有说话,他想起那个两年前在摊位的铁箱子睡了一夜,早上从箱子钻出来的大男孩。一旦有了决定他绝对不回头,不屈不怨也不多说。按说摊上的活并不累,但是对于十六七的孩子,两年如一日,早起晚归打理的井井有条也是着实不易。又想起刚刚周逸云撕下纱布那一刻的倔强以及点在目光中的怒火,多像自己当年。可是现在的张伟即使再恨吴老大,也有当年杀人的冲动和勇气,只能一腔怨念投在了将兄弟三人带入这个旋涡的张春华身上。
张伟小山等人都是六零后,少年经历动荡,恢复的高考又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再加上本来的环境以及家庭背景,早就注定了他们中大多数会被历史淹没;而小十岁的周逸云和他们不一样,如若走正路是绝顶聪明之人,若走偏了......张伟不愿意在想。
此时的周逸云怎么会不知道张伟的苦心,从小山的解释从听到的血雨腥风,他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但是他毕竟十八岁,血气方刚少年时。张伟不让他进这圈他偏要进,张伟不让他帮他偏要帮。
刚刚从浴池出来之前,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斜着的疤痕看上去很丑,半边眉毛剃下去了,这两天正顶着新茬泛着青色,他被自己吓了一跳。整个人看上去也很丑,不但丑还带着一些凶煞之气。周逸云的嘴角扬了扬,男人看什么脸,这就是自己人生的一条印记,自今日起便定要混个模样来。
骑上小木兰,他直奔张伟家而去。三楼的窗户还亮着灯,硬着窗帘隐约看到杨晓霞在房间走动。周逸云上了楼,轻轻的敲了敲门:“嫂子,睡了没我是云子。”
听声音杨晓霞赶紧开开门:“云子,你怎么回来了?你二哥他们没事吧?你这伤?”她的双眼红红的,看得出刚刚哭过。
周逸云进屋便问道“我伤没事,嫂子我问你,我二哥这几天到底哪了,为什么你们要搬楼下住?”
杨晓霞摇摇头叹口气:“你二哥没和你说么?”
周逸云挠挠头:“还没来得及说,他们去洗浴不带我说我这不能沾水。”他指了指自己伤口,接着将小木兰摩托的要是放在桌子上:“二哥只是说摊位要收了,车钥匙给您,我也用不上。”
“车送你了,你就骑着吧。”杨晓霞叹了口气。“你二哥跟我也没多说,不过他们说话我听了几耳朵,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你来了正好你帮嫂子劝劝你二哥。”
“嫂子别急,你慢慢说。”杨晓霞这么一说周逸云反而坐定了,他觉得他回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