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出几吨批条，不是什么大事。

就算那些人不满意，以后闹出事情，说到哪里他们都没错。

送走刘传福，回到办公室秦军也只能叹口气。

他现在都没有大规模上电炉，主要是自家的根子不硬，害怕不停断电。

当然，不是害怕小鬼捣乱，而是信不过现在的电力供应。

热轧工艺当中，不停的停电，想一想就知道是灾难。

可现在不用电炉炼钢，那些日夜不停开机的产线，消耗电力也不小。

之前有公社领导压着，还没有什么事情。

现在看来是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

电老虎现在是真惹不起，只要不是太过分，一些人情肯定要满足。

但是直接不给钱，就要东西，那就绝对不行！

当然，如果不是太贪，处好关系最好。

因为，总不能自己弄个电厂吧？

虽然说热力发电厂，根本就没有多少技术难度，但是它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起来的。

要是能合理利用厂里的技术优势，那就要上风力发电。

自行车上那摩电灯，六十年代就大规模生产了。

所以，稍微改装一下，做成小型风力发电机肯定不难。

电动机和发电机，有什么不同？

在秦军眼里，没有什么不同，他会造电动机，难道造不出发电机？

只不过是没必要，因为他最近抓管理，不想再开新地图。

“忍着吧！这也算是礼尚往来！”

摇了摇头，收拾一下办公室，秦军也准备下班。

“现在是七点，食堂那边应该开饭了。”

看着办公桌上所剩不多的文件，秦军就很高兴。

再次走出办公室，看到赵飞飞居然还在看文件。

“文件不是一天看完的，先去吃饭。”

“吃过饭之后，你是回家？还是留在厂里？”

“我住在厂里，刚才我堂哥过来，让他回家通知一声，给我送铺盖过来。”

赵飞飞站起身，跟着秦军走出办公室。

外面还下着小雨，两个人快速跑了几步。

走进食堂，发现这個时间吃饭的人，还真不少。

“秦师傅，中午的红烧肉，还有没有？”

“小刘啊？上晚班？你来晚了，已经没了，不过，还有点肉汤，要不要来一碗米饭？泡饭还是很好吃的。”

“行，哪里的米饭？”

“东北那边的一位司机拉来的，换的菜刀。”

“哈哈，看来东北老大哥，也知道我们的菜刀最好。”

“那是，六块钱一把的出厂价，可不是谁都有这个底气卖这么贵的。”

“厂长好！”

“厂长好！”

......

随着秦军过来打饭，很多人跟他打招呼，就连秦志科也不例外。

要不说秦志科是场面人，人家懂规矩。

原来在村里，见面之后秦军要不首先叫声大爷，他都能给你一巴掌。

但是现在是在厂里，秦志科看到秦军也必然会首先打招呼。

秦军已经习惯，但是他也不会拿大。

不管是谁打招呼，他都会点点头，但也就这么多了。

原来他不做领导的时候，感觉你一脸热情跟领导打招呼，而领导就是轻描淡写的点点头，感觉有点尴尬，也有点不受尊重。

但是现在他做领导了才知道，真不是不想给你一个微笑，实在是笑容不够，送不过来。

如果因为送出一个微笑，再随便聊几句，那一天下来，什么事情也不用干了。

现在秦军也学会怎么做领导，那就是少说话。

要是有事情，那就直奔主题。

就像现在，不管谁打招呼，也不能阻止秦军干饭的心。

“有肉汤？也给我来一大碗米饭，还有什么菜吗？”

秦志科先是盛米饭，接着浇肉汤。

这时还不忘了回答问题：“凉拌茄子，一分钱一份。”

“还有自制的小黄瓜咸菜，也是一分钱一份。”

“就这米饭，一大份得要一毛！”

“这么贵？”接过米饭，秦军感觉有点惊讶。

秦志科笑呵呵的解释道：“大米本身就贵啊！我们这边可不产，算是稀罕物。”

“厂里多少钱收的？”秦军好奇的道。

“听说一斤要三毛四，供应价格是一毛七。”

秦军一算，比小麦贵很多。

小麦的供应量凭粮票供应，才多少钱？算起来要便宜五六分钱。

不过，他们这边的物价，已经开始升高。

现在在市场上买小麦，已经达到一斤三毛。

这样算起来，三毛四一斤的大米，还真就不贵。

毕竟小麦还需要磨面，这样算起来，面粉的价格跟大米相比，相差就不大。

“吃的多不多？”秦军问道。

“怎么不多？如果我们不是每人限量一份，都有人想着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带点回去尝尝！”

秦军接过餐盘，端着回去。

这话不好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厂里有多少大米。

这些大米肯定要供应工人的日常需求，要有余量，才能分给工人一些，当福利。

把这件事记在心中，秦军找了一个空位，打算好好尝尝现在的大米。

前世这个时候，想要吃一顿米饭，那可难了。

就算八一年分地之后，村里想要吃米饭，也得拿小麦、玉米来换。

当然，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舍得换一些，要不然秦军也肯定不知道这种事情。

前世的他，现在已经开始计划着要离家出走了。

之后十几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

“厂长，这边！”

秦军这还没找到空位，就有人十分有眼色的给他留好位置。

听到是个女生，看过去，就看到赵飞飞几个。

说话的是娇娇弱弱，好像白莲花的王圆圆。

这一位看人有点闪闪躲躲，好像很不好意思，没想到在这里，居然最先出声。

秦军也没避着，他直接走过去，打算问一问，这些女孩们适应不适应厂里的工作。

坐下来，先吃了几口，才有空跟几个女孩说话。

“怎么样？感觉工作有没有难度？”

还是王圆圆，立即道：“没难度，就是监督执行生产任务。”

“现在日产量都有定数，车间都能完成任务指标。”

秦军点头，现在管理十分粗放，自然做什么工作，都感觉很简单。

因为车间工人不操心，也不管生产不足，或者生产太多。

他们就跟着机器转，机器一天能干多少，他们也就能干多少。

这就是产线工人的工作，能干多少，全看机器的运转速度。

当然，机器运转的速度，也是秦军定下的。

现在总不能死命剥削工人的劳动价值，所以干的差不多也就得了。

还有一个客观原因，那就是他们消耗原材料的速度太快，供应不上。

既然这样，还不如放慢速度，慢工出细活嘛！

“你们呢？”秦军看向魏紫。

魏紫立即道：“刚见到我们科长了，讨论了一下工作，发现调度工作也不算难。”

“就是统计一下合同订单，再分解一下，下发到各个车间，只要不耽误交货时间就可以。”

秦军有点惊喜，这绝对是聪明人，真是善于抓重点。

调度，不就是调整分配嘛？

只要认识到这一点，以后的工作就不愁完不成。

“很好，等明天报道的人多了，你们都多找几个人帮忙。”

“这种没技术含量的工作，你们不可能干太长时间。”

“先说好，最近一段时间，你们要在各自的岗位上摸索，学习。”

“只有干好这一份工作，才能给你们调整更加重要的工作。”

“好高骛远，不能安下心踏实工作，就什么工作也做不好。”

“只有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做好每一份工作，那么你们的前途肯定更加光明。”

说着，秦军看向其他餐桌，他一个厂长在讲话，其他职工自然就认真听。

所以，这话也是对所有工人说的。

“我以前就说过，我们现在干的事情，都是前人未涉足过的。”

“不管是谁，都要在摸索着学习，就连我也不例外。”

“很多东西，我也是现学现卖，就像那几条钢材生产线，我也不是天生就会造。”

“所以，我买了很多书，以后我们还要建设一座图书馆。”

“现在有一部分书，已经放在男女生宿舍区，以后你们谁有空了，都可以去学习。”

“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都给我记住。”

“有技术，就肯定会有一份好工作，一份好前途。”

“没有技术，没有文化，就只能做些体力劳动。”

“我不是说体力劳动不好，但是谁都知道，体力劳动他累啊！”

“所以，都看看这几个姑娘，都有高中毕业水平，她们进场就能坐办公室，是干部岗。”

“她们的工资，可比每天干力气活的很多普通工人的工资要高。”

“行了，我这也是老调重弹，现在是吃饭时间，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都吃饭吧！”

不说话，吃饭就快。

秦军夹了一根黄瓜条，咬了一口，感觉还真不错。

秦志科大爷腌制的黄瓜，带着一丝丝辣味，还有浓郁的酱油味道。

加上黄瓜的清脆、清香的口感，真是很好吃。

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很快一小碟黄瓜条就被吃完。

“厂长，要不要再给你打一份？”王圆圆再次开口道。

秦军此时嘴中正嚼着一口茄子，所以来不及回答，就只能摆摆手拒绝。

这凉拌茄子也很不错，煮熟了，拌上蒜末，味道更好。

“你们也吃啊？不要只看着我吃，这样我就不好意思了，以后可不敢跟你们坐在一起吃饭！”

吃饭过半，才发现四个女孩居然全都慢条斯理，一点一点如同小鸟一样吃食。

魏紫不知道怎么的，她鬼使神差的道：“我是在享受！”

“什么？”秦军一愣，这是在觊觎他的盛世美颜？

“我是在享受美食，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魏紫可不知道秦军想什么，她只是实话实话。

如果是原来的环境，她肯定一声不吭。

但是换了一个环境，还感受到秦军的真诚，所以她也愿意说一下自己的感受。

“这样啊？”

怎么感觉有点遗憾呢？

秦军抹了一把脸，他现在也长开了吧？

不开眼的丫头，他这么一张秀色可餐的脸放在这里，居然还比不过一碗大米饭？

“好好工作，以后的日子会更好！”

魏紫点头：“嗯！”

“行了，你们吃吧，我吃饱了！”

扒掉碗里的最后几口米饭，秦军起身就走。

稍微说几句话，这是关心员工，如果说的时间太长，那就是麻烦！

走出餐厅，发现外面的雨，居然又下大了。

没法回家，就只能去办公室再工作一会。

食堂距离办公室也不过四五十米，一口气跑过去，秦军居然还感觉呼吸急促。

“明天就早期锻炼一下，最近吃的太好，有点胖了！”

“厂长，你可回来了！”

刘传福突然从黑暗当中冒出来，吓了秦军一跳。

“你这是做贼呢？”秦军没好气的道。

秦军有点心虚，这是想明白了？准备打退堂鼓？

刘传福皱着眉道：“厂长，刚才莪居然忘了问一句，我做调度科科长，那保卫科呢？总不能还我管着吧？”

秦军理直气壮的道：“为什么不行？我们有那么多干部吗？你感觉谁合适？你先管着吧！”

“不要说我剥削你，干两份活，就拿两份工资，公平合理。”

刘传福苦着脸道：“这不是合理不合理的事情，我没那么多时间啊！”

“保卫科又没多少事情，你也算是做熟了，安排好工作，让那些小伙子们去跑，你有什么忙的？”

“行了，就这样，拿两份工资，还不乐意？”

“要不然我去你家，让嫂子给你做做工作？”

“你以为之前我说的是笑话？你要好好干，真可以取好几个小嫂子！”

刘传福苦笑道：“我还以为升官发财，没想到只是升棺！”

“算了，这些就不说了，保卫科我先管着，不过，那个十二小队的王圆圆，您得注意一下。”

秦军想都王圆圆刚才在食堂的表现，确实有点反常。

“她怎么了？一个小姑娘，就是有点小心思，不予理会也就是了。”

刘传福摇头道：“她的小心思可不少，今天下午他父母过来闹了。”

没等秦军询问，刘传福就再次道：“那小姑娘已经定亲，本来这两天就要结婚，没想偷偷跑到我们厂，不回家了。”

“今天中午，人家男方那边过来商量婚事，她也没露面。”

秦军无语，他想了一下，那个王圆圆今年才十七岁吧？

十七岁就结婚，肯定没有结婚证的，可这种事情，现在在农村很普遍。

“未到结婚年龄，人家不愿意，也没法强求。”

“如果王圆圆的父母再来，就让他们进来，或者你叫王圆圆到保卫科解决。”

秦军的方案一出，刘传福更是苦笑起来。

“怎么解决？那王圆圆就是在利用我们呢！”

“她父母过来，肯定是想要带她回家。”

“我们能看着她被包办婚姻？不能看着她被抓走，那就只能阻挡。”

“可这种家事，我们怎么挡？”

秦军皱着眉头道：“十七岁就结婚，总是不合法，人家小姑娘不愿意，还不能拒绝了？”

刘传福直接叹气：“如果真是包办婚姻，那还简单了。”

“她父母要是敢过来闹，我就敢直接抓人。”

“可是，我了解的情况，不是这样啊！”

“刚才不是说了嘛？那个小姑娘小心思不少，之前她是同意那门婚事的。”

“现在进了厂，成了干部，就不想那么早早的嫁出去，所以就想悔婚！”

秦军这一次无话可说了，自作自受。

但是，还真能把那小姑娘赶出厂去？

想到那姑娘的表现，情商不低，智商也有点。

也许是限于农村这个大环境，见识短浅了点。

但是行事是真的果决，没有好的生活条件，就自己创造。

遇到好的机会，就会迅速果断的抓住。

这样的女人，还真是值得培养一下。

用于正则正啊！把她的这些小心思，全部用在正当的地方，也许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次是秦军已经确认，那确实是一朵白莲花。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办，等她们的父母再来，你让他们来找我。”

“对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厂里可是已经有女同志，晚上的巡逻一定要做好。”

“还有，巡逻的时候，最少两人一起，绝对不能让他们落单。”

“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万一受不住诱惑，犯点错误，我们都担待不起！”

刘传福的脸色涨红：“我相信手下的那些小伙子。”

秦军嗤之以鼻：“我连自己都信不过，你能相信谁？你敢做保证？敢保证也不行！”

刘传福一想，他还真不敢做保证。

热血上头，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不对啊！他们就是想要干点啥，也没机会。”

想到这个，刘传福得意了，他当了五六年兵，什么样的兵痞子没有见过？

整治那些年轻人，他有的是办法。

所以，在今天招工的时候，他就去场内改造的一座厂房看过。

厂内已经改造好三间厂房，都在靠近村子的方向，因为那边最安静。

这些厂房刚刚建设完成，本来在通风，所以没有使用。

现在招工比较多，还都是一些距离家不近的学徒工，所以就有宿舍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