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爽这个动作,多少有点自不量力了。
他一米七八,谎称一八零。
陈爽一米六八,谎称一七三。
方淮无奈,刨了刨陈爽的手,准备转身抚摸兄弟兼儿子的狗头。
你就这么确定我能看得上你妹…
杨哥转头过来,眼神略带警告,让他不要欺负陈爽。
耳朵却红彤彤的未散娇羞。
方淮一口液压空气进了肚。
杨哥还是有几分实力。
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即使刚过高中时代,还没有显出太多家庭经济的劣势,就自己的身高长相,多少也有点高攀了。
“我就是…哎,那个黄娇娇,你心里没数?我不想跟她谈了!借你妹一用!”
陈爽惊奇脸,仿佛没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伸手率先出招,薅了薅方淮的狗头。
“呀嗬?前天喝酒还在哭鼻子,说不想被她甩,今天就想通了?”
“通了。”方淮叹了口气。
“五脏六腑,任督二脉,全都通了。”
“嗯……”陈爽脸上露出欣慰:“那女的不行,我早就想说了,坚定思想,不要滑坡!等两年兵回来,爸爸给你介绍個好的!”
随后看了看自己妹妹,又一脸警惕。
“不过你姑姑就算了!你离杨过还有距离!”
互为老汉(爸爸)是重庆崽儿不变的话题。
“啪!”
方淮拍掉了陈爽的手。
“你他妈今天都要走了,能不能切换个人形态,好好说话?…说真的,你就当两年兵?”
这是方淮PUA陈爽的惯用姿势,先骂一句,再一本正经问他一句。
“两年,不可能再多了,我不赶紧回来,我家的钱就要被我妹败光了,我要赶紧拿我爹的钱多生点钱才行。”
陈爽说得一脸认真,方淮听得骂骂咧咧。
别人的兄弟都是满腹经纶,我的兄弟,喝完酒劝技师考公务员。
陈爽也是个自信型经商奇才。
前世俩人不搭伙开个名车四儿子店,他也不会过得这么惨。
虽然陈爽出的是大头。
不过以陈爽家的实力,他出95%,方淮近乎拿干股负责跑销售,也足够方淮赔得很惨了。
后来…陈爽家里赔了,据说借了挺多钱,投到了一个矿上,结果老板被抓了,他家房子卖了,车卖了,方淮重生前,这钱也没拿出来。
“兄弟,不行的话,你叫你爹赶紧去上海买两套房子,几套门面(商铺),要涨,真的。”
方淮重生,也没什么实力,眼下还得去当兵,只能先劝劝兄弟。
不过消防还好,都在城市驻扎,先把新兵下队的阶段过了,有了能力,再有点启动资金,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人帮自己操作,要做点什么挣钱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陈爽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主要是他现在对他爹妈的话语权也有限。
“确定了,就去贵阳,消防?”
“嗯,我舅舅在那边,以后要请个假什么的,机会也大些。”
“妈的,羡慕,我家在部队没什么亲戚,只能去武警当大头兵了。”陈爽说着,摇了摇头,仿佛在埋怨不争气的爹妈。
“内卫和消防都是武警序列。”方淮纠正了一下,又赶紧教了他点东西:
“你们叫内卫,武警序列的亲儿子,人数最多,下编还有机动师,职责也杂。进了新兵团,也可能直接分到新兵连,老兵都叫班长,不要出风头,也不要说你家有钱,部队里家里穷的多。
少问为什么,听就行了,真生病难受了,不要唧唧歪歪,坚持到训练场,直接晕,班长不可能准你的假,只有训练场上的领导看到了,才能让你去医务室,或者回班上休息。”
“知道知道,我们院子里的刘海洋就是当兵的,早就跟我说了,对了,你什么都没带,我爸妈给我拿了很多吃的,你要不要拿点去?”
方淮点点头,又看了门口一眼。
爸妈应该都在门口等着自己出去,送自己一程吧?
“不用,我爹妈也带了,一会门口会递给我的…带的东西,路上吃完,尤其是烟,进了新兵连,应该是出不来的,下队你也是新兵,不可能让你抽,抽烟搞不起训练。”
“行,我去和我妹说几句。”
“跟她说,让你爹妈去上海买房,门面!”
“晓得了。”陈爽摆摆手。
……
孤独的十几分钟。
有一车已经出去,在门口停靠了。
应该是森林黄金等人数极少的部队的。
消防人也少,不过和贵州武警的一块走。
集合的时候,各自的接兵干部站在队列前面,陈爽站在靠右的一队,笑得挺开心,还朝他做了个鬼脸。
方淮翻了个白眼。
笑吧,你娃也笑不了几个小时了。
“听我指挥!向右看齐!向前看!”
“登车!”
前方的一个上尉和一个上士指挥着毛头小子们上了大卡车。
方淮很是骚包地把迷彩包往上一丢,也没爬扶梯,拉着边上的扶手窜…
尴尬了,没窜上去,身体吊在半空中。
赶紧回头喊了一声:“后面的兄弟,推一把,推一把!”
后面的士官都看笑了,顺手把方淮送了上去,还抄着一口江西老表的口音鼓励了一句。
“敢走险路,勇气可嘉,不过能力嘛,就还差点!”
“谢谢班长!”
方淮嘿嘿一笑,认出了这个上士。
是消防新兵团带兵的常客,也是他所去七连的班长之一。
这么说有点绕。
消防人不多,整个贵州,一年新兵就几百号,都是集中在省会的消防培训基地新兵团训练,他们这一年…应该是七八个连,每个连九个班。
前世他分去的是七连。
这个上士,就是他们七连里兵龄最老的一个。
部队里,也叫老鬼,地位挺高。
一些军龄…不,武警叫做警龄,警龄低一些的军官,也管老兵叫班长。
而这些老兵,虽然年纪大点,但大多都有一项或多项让人瞠目结舌的技能,而且体能也不像平时慢悠悠走路时看到的这么弱。
其实好好想一想就会明白,除了难见的一二级军士长,再老的兵,也不过三十几,三十几岁能弱到哪…
方淮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扶了扶腰子,回想起重生前的身体状态。
好吧,其实人到三十,下滑还是挺多的。
…
“嘘~嘘嘘!”
前面拿着一面小红旗的指挥员吹着有点漏风的哨子,朝这边打了个手势。
“轰…”
许多解放车一齐打着,缓慢出行。
门口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方淮坐在靠右的小马扎上,双手扶膝,正襟危坐,观望着外面,以求出去的时候让爹妈看到个成熟稳重的形象,让他们放心。
在后车跟哥哥道了别的杨少倾又急急忙忙追上来,使劲挥手。
“方淮!好好的!”
方淮点点头,也同样挥手,大声道。
“你也是,好好读大学,有空了,来贵阳找我玩!手机号不变!”
杨少倾眉眼弯弯,对着自己的手机指了指。
“好,电话联系!”
方淮看着杨少倾明亮的笑容,有些振奋。
重生一遭,许多事情开始变化了。
…
随着车往外走,周围热闹的声音大了起来,门口两旁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家长,旁边还有几个卖菜的。
很有经济头脑。
送兵的家长把调皮捣蛋的娃娃都送走了,两口子不得买点菜回家喝两口,庆祝一下?
“那是曹远家娃儿!看到没得!坐在前面那个!”
“帽儿歪歪戴,婆娘来的快!张洋,回来要娶媳妇儿了哦!”
“好好锻炼!”
方淮正襟危坐。
“娃儿,听领导的话!考军校!”
“我晓得了!”方淮旁边戴着眼镜的男生扶了扶眼镜,略带自豪。
方淮继续正襟危坐。
老爹老妈肯定就在外面等着自己,坐直点。
对面的男生直接扒着车边大声招呼:“妈!莫和老汉儿打架咯!你们实在想生二胎,就生!”
车下的男人顿时炸毛了。
“生你妈的脚!莪和你妈都多大了?好好锻炼!”
…
车都走到了门外,还没有人叫他的名字。
方淮有些慌了。
我妈呢?!
“妈!”方淮朝着周围大喊一声。
“诶!”正在准备往回走的一名妇女立即回头答应了一声。
两人对视,谁也不认识谁,方淮和妇女都有点尴尬。
方淮顾不上尴尬了。
我靠,我妈没了。
这种感觉,就挺迷幻的,来的路上还唠唠叨叨,儿子要走了,送都懒得送了??
前世还送了呢!
你们的脸,变得好快啊,二老!
想生二胎的是你们吧?!
…
车辆上街,方淮无语地看着前方的人吹吹打打,跟着一摇一晃送走了无数社会少年的运兵车巡街。
进部队前,要戴着小红花在附近巡一趟街,以示荣誉,和当地政府,老百姓的关爱。
进部队胸口戴的是小红花,退伍时戴的是大红花,这套机制,大概就是用幼儿园的思想,把人再次送入朴素的满足。
部队强调的就是两个字:荣誉。
优秀士兵考军校,三等功评先评优,学车入党,二等功家门口挂牌匾,一等功上电视,荣誉称号…
非战时,要得到军功章最高一级的荣誉称号,太难了。
当然,也有活着的,但大多数,都是活在许多人心中了。
普通部队,要想立功是挺难的,基本都得参与大型赛事拿到名次,或者年终评选才能拿到。
不过消防……
诶?
妈?
方淮正坐在车棚陷入回忆,忽然看见路边停着自家那辆小面包。
停得挺远,但依稀可见自家老爹那个夹着根烟,忧郁王子般的侧轮廓。
方淮招了招手,对面回复了一声“滴滴”。
段友啊这是!
方淮笑了笑,很想大喊一声“天王盖地虎”。
但无论老爹回“小鸡炖蘑菇”还是“吊长一米五”,都不太符合一个父亲的严肃。
算了,他也不会。
老爹以前倒是经常看内涵段子,但自从老妈走了,他就没怎么笑过。
老妈也够着脑袋,跟他挥了挥手,好像还哭了,在脸上擦了擦。
方淮再次挥了挥。
突然发现,老爹…还挺帅的,送别的方式也挺酷。
老妈也太傻了…还哭!
…
面包车上。
方开扬转头看了看张梅,烟头弹出窗外。
“看够了吧?就那个样子,傻喝喝的。”
张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车里面给你准备了烟灰缸,那个烟头非要弹出去?等娃儿回来,你还没把烟戒脱,再抽烟,叫他拿把高压水枪给你灭了!”
方开扬嘿嘿一声:“戒,戒。”
方家鄙视链形成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