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歌是方淮退伍后,对杨哥印象最深的部分。
这首歌,她在“唱吧”软件唱过三个不同版本,还个個都备注了“?”。
这歌她要是不喜欢,方淮把话筒吃了。
方淮在原地拿着吉他跟键盘手折腾了半天,才把大概的调子弄出来。
前奏响起,方淮看着杨少倾开唱。
“最近你变得,很冷漠
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我没期待太多
只是连约会,你都逃脱
什么解释都不说…”
越唱,旁边的人眼神越奇怪。
是不是歌词听错了?这方淮,怨念挺重啊…小杨平时的行为,有这么恼人?
连带着看杨少倾的眼神也变得异样起来。
杨少倾听得初是欣喜,但后来也开始嘟嘴了。
“我在人民广场吃着炸鸡,而此时此刻你在哪里…”
方淮还在不自知的沉醉。
“喂喂喂!”杨少倾羞恼于旁边人的眼神,打断道:
“方淮,我哪有这样对你了!”
说完,又觉得不对,歌词里分明说的是恋人,杨哥赶紧又把头扭了过去。
方淮好像才睡醒,到处看看,一脸懵B。
键盘手也开始笑:“这歌真不错,就是词不达意,我看这位美女挺喜欢你的。”
炸了。
那张十八岁男女之间的窗户纸,一捅就破。
“我哪有喜欢他了!”杨哥霎时羞赧。
好人啊。
方淮都还没回话,键盘手就直接用脸帮他挡下了这个雷。
这波方淮是秦始皇摸电门——赢麻了。
自己没表白,人家直接帮忙开口挑明,还吃下了大部分伤害。
方淮舔着脸道:“我是觉得…这首歌的风格,你会喜欢诶,歌词,是用的别人的故事,你不要在意。”
杨少倾哼哼。
还真的挺喜欢的。
但是她不想说。
因为方淮这个坏蛋!写得自己好像一个负心女!
方淮方淮方淮!我要写一篇很长很长的空间日志!骂你!
最后,还是张中庭帮着哄了半天,杨少倾才气呼呼走到方淮面前,手摊了摊:
“谱呢?”
方淮看着杨少倾双手摊着,跟要饭似的,头还别过去,有些忍俊不禁:
“你不是不要了吗?”
“我是怕你送给别人,哼。”杨少倾说这话时,三分埋怨,三分欲拒还羞,四分…五裂。
“…六线谱你要吗?五线谱我真不会写,你可以找个高手帮你转换一下。”
方淮话音刚落,旁边键盘手默默开口了:
“你写了给我吧…我帮你转。”
方淮真心想给这位大哥点个赞。
大哥,我俩要是结婚了,高低要给你上门送个请帖。
……
后来的几天,方淮带着杨少倾去了几个中队,采集MV里的镜头。
杨少倾知道自己不属于部队,倒很乖巧地默默观看。
无论是她看得眼里冒星星的消防员们身着灭火战斗服和抢险救援服的摆拍背影,还是让她看得蹙眉的火场冲锋剪辑画面,抑或艰苦的训练镜头,她都没有发表任何的观点。
方淮比她大不了一岁。
但所处的世界,已经和她不一样了,她慢慢理解了《孤勇者》的意义。
这个甜美煞人的丫头,也聪明得吓人,短短几天,已经在和大家的对话中,知晓了许多操法的实战意义。
有一次,这个丫头竟然指着训练塔攀爬二节拉梯的消防员说:
“我这几天看你们都是拍攀登各种梯子的画面诶,你们只训练攀登,不训练从梯子上怎么下来的吗?”
一句话,把在场的中队干部都问傻了。
“嗯…有撤离训练,只是目前还没有形成操法标准。”方淮囫囵解释道。
旁边的中队干部更骚包,看到张支队长都在一旁观看,指着训练塔道:“因为我们着重训练的都是往前冲,冲锋的时候,没有回头路。”
杨少倾难得杠了一句:“可我觉得怎么下来才更重要诶。”
张中庭却走过来,笑道:“水带,绳索,云梯平台,甚至是身体攀爬,都是他们下来的路径,不过你说得对,沿梯撤离也应该加强训练。
今年上半年,我们会把这项科目纳入考核内容。”
这个小丫头的一句发问,为省城支队春季练兵增加了一个考核项目。
方淮羞愧难当,后面一下午都没好意思跟杨哥主动搭话。
并且心里决定:以后有能力了,他不但要总结操法,还要改良操法!
今日之辱,吾司马迁…算了,有点不吉利。
吾韩信必…好像被弄死了。
孤,勾践,必报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杨少倾产生这个想法的源头,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
方淮知道,少年的鲜衣怒马终有日。
他也很珍惜这段长安女孩下乡扶贫给他送来的温暖。
杨少倾确实很暖,暖到能在离开的前一天,跑到本地的网吧噼里啪啦敲了很久的键盘,做出一篇近两千字的讨伐檄文放到QQ空间日志,还@了方淮。
方淮知道,一篇提到了“方淮”这个名字近百次的公开日志,即使字里行间充斥着吐槽,但在这个年头,其实就跟官宣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无一字不是女孩的韶华心事。
这篇日志,起码能让不少心怀梦想的男生扼腕长叹:方淮是哪个系的叼毛!
方淮不知道,杨少倾是不是一时兴起,写了这篇小作文。
不对,2000字,应该是小论文。
只是杨少倾离开时,方淮和她作了约定:如果能用手机,一定每天给她发一条信息问候,并且汇报自己的生活,以表两人友情不散。
杨少倾作为女孩子,就可以随性一些,只要每天给他发一条“晚安”就好。
方淮想出这个吊注意的灵感赞助还是钟灵。
他也有些不知死活的想看看,杨少倾会坚持给他发多久的晚安。
……
二月犹北风,天阴雪冥冥。
下雪了。
其实在训练场上,公历二月,和农历二月的光景也差不太多。
初春和末冬的风都似剪刀,从训练场的末端刮过来,掠过每个新兵的耳朵根,都是凉意带着疼。
课间休息,方淮把前额的头发夹在手指缝间,显示出长出来的部分,对着郝成斌晃了晃。
“班长…这头发…都快到春节了,还不安排剪个头啊!这长度,都快能做个锡纸烫了!
不行的话,给咱们发把剪刀,自己解决算了!”
方淮也是着急,昨晚出去,杨少倾昨天给他打了电话,说想看他的照片,要跟室友炫耀一下她的“朋友”。
方淮推脱说手机拍太模糊,过两天出去了,借工作室的相机给她拍。
头发现在越来越长,人家还说自己短头发好看呢!怎么好意思拍?
郝成斌却领悟错了意思,嗤笑了一声:
“咋,你还真怕正月剃了头能死舅舅?迷信!要是灵,我六个舅舅,一个都活不成!”
岳涛脑袋凑上来,嘴欠道:“班长,你们那边舅舅包括侧母舅不?”
主打一个:我们班长已经三天没打我了。
郝成斌不负所望,冲上去就是一顿爱的教诲。
“哎。”彭英琪睿叹了口气,悠悠道:
“今天二月第一天,他已经挨了八脚了…估计这个月又要打破上个月92脚的记录了。”
方淮好笑道:“小不点,你真是无聊到让我佩服,退伍日期还在记吗?”
“670天…”小不点有气无力道:“我要是08年入伍的就好了…”
“咋了?”
小不点忽然恶狠狠地道:“造孽啊!今年闰年,二月份多一天!!”
方淮狂笑。
忽然在脑子里算了算。
不对。
挑眉:“小不点,你是按12月1号退伍的?”
“对啊!不是十二月退伍吗?”
方淮听罢,笑呵呵拍了拍小不点的肩膀。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噩耗,下达命令是12月初,但是落实退伍,肯定是七八号以后了。”
小不点的眼神变得惊恐。
正要嚎一声,方淮按住了小不点的嘴。
“王连来了。”
不远处的王剑看了看表,又看了看操场中间的团部参谋还在聊天,应该还没有到吹哨继续训练的时间,三步并两步,小跑往这边过来。
“方淮,韩勇,过来一下!”
郝成斌看到是王剑说话,也走了过去。
“王连,怎么了?”方淮走近,站直道。
王剑指了指训练塔那边,快速道:
“下午五点半,你,韩勇,到训练塔前集合,贵阳特勤要过来搞训练,他们人手不够,你们两个去辅助。
饭就不吃了,等搞完了,你们和他们去对面职工食堂吃,他们会管你们的饭。”
郝成斌插话了:“就他们两个?没其他人了?”
“应该还有七八个,有一个六班的肖海山,其他的,不在莪们连。”
王剑说完,略有深意地看了郝成斌一眼。
郝成斌眼神动了动,点了点头。
这应该就是省城特勤准备看一看即将分到那里的新兵,素质究竟几何。
王剑抬手招了招:“方淮,跟我来一下。”
方淮看了郝成斌一眼,郝成斌冲他摆摆手。
小跑跟上王剑,王剑转头,面色略带严肃地问道:“真想清楚了,安顺…不考虑一下?”
方淮没太多迟疑,点了点头。
王剑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多了句嘴。
“你是好兵,大家都想要,但下队,可能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尤其是省城的特勤大队,那是整个省总队的实验田,任务很重,除了出警,训练,还要参与新装备,新操法的试验。
你的很多才华,我们有目共睹,但是那个大队,不一定能让你完全施展。
就是你舅舅面对这个大队,也要慎重,绝不可能由着你来。
如果你去了,感觉不适合你自我才能的发挥,再想换,不止你的调动,还得给特勤补新兵,到时候手续上可就麻烦了。
别想得太好,好中队不一定能把每个兵练成他最好的样子,而是会照着中队最需要的样子去练。
郝成斌再是老士官,也没法参与中队日常工作的管理,顶多管管训练。
但你要是来我们开发区,我是指导员,让你全面发展,肯定没问题。
趁现在还有改变主意的机会,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这番话,方淮信了百分之八十。
绝对是忠告。
剩下那部分,是王剑对自己能力的不了解。
方淮有些言简意赅地诚恳道:
“感谢你,王连。不过我想,真正的卓越,应该是能克服环境的。
就像特种兵。
我们既然选择了当兵,就没有抱怨环境的理由,现在仅仅是一点小困难,我更没有逃避的可能…我选择挑战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