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混账!这还没走马上任呢,就敢逛青楼了?”
李揽月凤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其声如北国的烈风一般又寒又刺,“此事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说,他都干了些什么!”
“陛下息怒……”
从未见过女帝如此动怒的白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惊胆颤道,“徐大人在紫竹轩为了一个叫玉露的花魁,和镇国公家的小公爷起了争执……”
女帝那张倾城倾国的脸上布满了寒霜,凤眼微微一眯:“好的很啊!朕亲自挑选的状元郎,还真是给朕赚了脸啊!难怪那些老家伙们的眼神总是有些不对劲,敢情都在准备看朕的笑话呢!”
是啊!
那些世家臣子哪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旦徐锦凤走马上任,他们肯定就群起而攻之。
白桦赶忙道:“不过此事总是觉得有些古怪。徐公子的为人,陛下您是一清二楚的,他怎会做出如此荒诞之事?”
李揽月也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自己怎变得这么的易怒易躁了?
哎呀!
原来天葵已至……
她贝齿紧紧一咬,自己不该对徐锦凤产生怀疑的。
这一刻,女帝稍稍有些愧疚。
身为女帝的贴身侍女,白桦当然也是掐指算着女帝的天癸时日,她道:“陛下这几日太劳累了,要不歇一歇?听说明日的秦淮河岸桃花坞将举办一场文宴呢。”
“起来吧。”
女帝缓了两口气,道:“哦,自春闱以来,这文宴诗会的不下于十场了吧?”
白桦站起身,笑道:“金科士子不是都被授予官职了嘛,再过两日就要各奔东西了。故而他们私下便想着举办了一场文宴。”
其实这也是惯例了。
皇家御赐的青云宴虽好,但毕竟诸公们都在,士子们哪里能放得开?
而这私下举办的文宴,就可以放浪形骸,指点江山,酒水管够。
当然,吃喝倒是其次,主要是加深众士子之间的联系。
身为同一届科考士子,这就是人脉,相互扶持,方能在朝中立足。
白桦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奴婢还听说,万花谷的小公主想在这些士子中挑选一個如意郎君呢。”
“花香香要在我大梁士子中挑选夫君?”
女帝凤眸中一丝杀意一闪而没,随即黛眉舒开,轻喃道。
万花谷乃是花精的地盘。那谷主花满月更是六道【三品巅峰】强者!
整个大梁,也就只有北凉侯能够与之抗衡。
花香香则是花满月最为溺爱的小女儿。
不过让女帝疑惑的是,这个花香香可是将六道年轻一辈迷得晕头转向,追求者甚多,为何要在大梁士子中挑选夫婿?
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了陛下,前几日状元公还做了一首诗,可有意思了。”
白桦忽然想起什么,笑颜如花。
“又出诗作了?快念来听听。”
女帝收回神思,凤眸中绽起一抹惊喜。
青云宴上徐锦凤已经写过一首上上佳作了。
这才多久?
他竟然又出了诗作!
他的精气神够用吗?
“嘻嘻,那是写给孔太师的……”
别看侍女白桦柔柔弱弱的,但也是自幼就开始修炼的。
她调动精气神后便能很快记住那首诗作,无需誊写抄送。
“写给孔师的?这家伙,该不会是想拍孔家的马屁吧?”
女帝微微一笑,眸盼生辉,风华刹那。
“陛下且听奴婢吟来,诗题为《酒中仙》……”
白桦深吸一口气,张开樱桃小嘴儿,摇头晃脑地吟唱起来——
“孔师斗酒诗百篇,
状元楼上抱酒眠。
天子呼来不上殿,
自称臣是酒中仙!”
女帝听完,眼前微微一亮,大赞道:“好诗!此诗一出,孔师的酒中仙之名就要坐实了!”
白桦吐了吐舌头,笑道:“不过这可要害苦孔太师了呢。”
“只怕那些醉侠们不服,都要上门挑战了。孔师年轻时确实能饮,但现在身子骨吃不消了,而且他的孙女孔若溪可是一直盯着他,一日最多也就饮一两酒。”
女帝嘴角微微往上一抿。
天下好酒之辈何其多也?岂会让孔颖琳独占鳌头?
比才学,比治国,大家甘拜下风。
但比饮酒?
谁会轻易服输?
即便你是当朝太师,但也休想独占鳌头!
而且,这也是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
一旦将孔颖琳喝倒,那么酒仙之名,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这致命的诱惑力,试问嗜酒之辈如何挡得住?
嘿!
孔太师啊,徐锦凤给你挖的这个坑,你不跳也得跳啊。
女帝的猜测没有错。
孔府。
书房。
望着纸上誊写的《酒中仙》,孔颖琳长长叹了口气。
他已古来稀之年,昔日年少做游侠时又留下过暗疾,而今早已感到精力不济了,若非女帝再三盛请他出山,先帝又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早就颐享天年去了。
对世间的浮名,他早已看开了。
若是自己再年轻个三五十岁,得到这诗文,那定会叫上好友,痛痛快快大饮一百杯。
可惜啊。
这份“迟来的爱”,让他骑虎难下了。
“哎,这混小子,倒是给老夫出了个难题啊。”
孔颖琳哭笑不得。
“父亲酒仙之名,名副其实。遥想当年,北秦三王子出使我朝,父亲与之对饮三天三夜,将他喝倒,可是为大梁挣得面子,扬我国威,先帝都激动得跳起来。”
忆往昔,峥嵘岁月,作为孔颖琳独子的孔彦无比感慨。
二十五前那一幕,年轻的他也是有幸亲眼目睹。
孔颖琳叹道:“老了哦,就怕此诗传扬开后,有人找上门来。”
孔彦一脸淡定:“父亲何惧?让若溪应付便是。她可是遗传了您的酒量,百杯不醉,千杯不倒。”
孔颖琳没好气地瞪眼道:“有你这样做父亲的?还将若溪推出去挡酒?”
被父亲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孔彦只能讪讪一笑,小声反驳道:“谁叫我和然儿都没能继承您的酒量呢。”
“然儿的官职都安排好了?”
孔颖琳问道。
“嗯,让他去司农寺历练一段时间吧。”
孔彦回道。
“民以食为天,去司农寺也好。”孔颖琳点点头,“对了,近日怎不见若溪那丫头?”
“华彩居接了一笔大生意,她在忙活呢。”
孔彦笑道。
对这个女儿,他自然是十分的喜爱和满意的。
而今,就差招个上门女婿了。
世家子弟肯定不会做上门女婿的,要找也只能找寒门士子。
徐锦凤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就是性子太刚硬了些,不过年轻人嘛,倒也正常。磨几年,将棱角磨平了,也不失为一枚美玉。
“什么大生意,竟然还要她亲自下场,宜掌柜都搞不定?”
“父亲,这孩子你也知道,有主见的很,我也问过她,但她闭口不谈。”
孔彦叹道,“若非我特意问过此事,还真不知为了这桩生意,她竟将华彩居的四成股让了出来。”
“四成?”
孔颖琳稍显诧异。
这孙女,还真是大手笔啊!
不过,随她吧。
反正这华彩居,也是她的未来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