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徐锦凤拉着的女帝,耳边那劲爆的旋律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这身躯也很快放松了下来。
“再放松些,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就当这是一场梦。来,我教你怎么扭!”
徐锦凤在木望北做起了示范。
当然,他的蹦迪动作别说和青楼姑娘们比了,简直就是丑到无法救药了。
分明就是老年迪斯科。(参考白日焰火中最后廖凡蹦迪名场面)
见状,女帝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到这张俏脸终于重新展露出了笑容,徐锦凤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才对嘛,整日绷着脸,人家还以为你是债主呢。”
女帝哭笑不得。
这是她第一次和除她父皇之外的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
她随之也是跟着扭了几下,也不知是不是气氛上来了,她也忽然觉得,确实好放松啊,之前那压在胸中的气,也是消散了不少。
她又看了看周边的其他人,一个个满脸迷醉地在宣泄着情绪
她似乎有些懂了。
但又不是很懂。
当她看到徐锦凤那很欠揍的表情时,她心里又不悦起来。
相当之不悦!
她总觉得自己是上了徐锦凤的当!
听说这家伙以奇思妙想入股,成了这天上人间的东家,今日生意如此火爆,一杯啤酒卖二百文!这岂不是日进斗金?
而那些娼籍女子,不就成了他手中的赚钱工具,任他摆布?
一想到这里,女帝的脸色再次阴沉下去,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徐锦凤也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女人的脸啊,还真就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啊!
“木望北,你去哪?”
看着木望北什么话也没说就直接转身离去,徐锦凤便急忙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大门口,徐锦凤无奈地喊道:“喂,大小姐,你也太难伺候了吧,你又怎么了?”
木望北转过身,冷眼一瞥:“你太让我失望了。”
“啥玩意儿?我怎么就让你失望了?”
徐锦凤一脸无语。
“大梁尚未一统,雷州依然在狄族手中。可你却不思进取,打着为娼籍女子请命的名义伺机敛财,你让我太失望了……”
木望北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家父死于北征途中,我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亲自北伐,诛尽狄族,收复雷州!”
徐锦凤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
木望北冷冷盯着他继续道:“可你呢,身为大梁御史,本该在朝堂上弹劾贪官,整顿风纪,然而却亲自下场开设青楼,我看错你了,你依然将她们当做了敛财的棋子。徐锦凤,我要与你割袍断义。”
徐锦凤哭笑不得。
这個木望北,原来还是一个愤青啊。
“你是觉得我没改变青楼的格局?”
徐锦凤反问道。
“你只是为这丑陋的东西重新披上了一件华丽的外衣,别人也许会遭你蒙骗,但我不会!我看得一清二楚。”
木望北越说越气,“你可有想过,当初你在朝堂上是如何弹劾太师乃至陛下的?可今日你这所作所为,太让人失望了,你这是在欺君!”
徐锦凤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如何解释都不能让人信服。
有些事情,必须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才会有说服力,也更加让人震撼。
只是,他其实真的不想让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李大小姐去碰触那让人心痛的真相。
“怎么?被我说中了?无法反驳了?”
木望北满脸鄙夷道。
“好吧,你跟我来。”
沉思一番后,徐锦凤叹道。
虽然这个小妞脾气有些暴躁,但毕竟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不想失去。
眼看这友谊的小船马上就要翻了,他当然得有所动作。
木望北面无表情道:“去哪?”
徐锦凤:“你不是想知道那些姑娘的生活到底有没发生质的改变吗?跟我来,你就会一清二楚了。”
“好!”
女帝冷冷一笑。
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徐锦凤还能如何狡辩?
那些苦命的女子极有可能在他的威慑下会屈服,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她自信自己可以从那些女人的眼中看到真相。
很快。
她被徐锦凤带去了西苑一楼的歇息室。
轮换的姑娘们便是在这里歇息,以及换装。
外人当然是来者止步。
但徐锦凤,在天上人间任何一个地方,乃是姑娘们的闺房都可以横冲直撞,来去如风。
这是属于他的特权。
当然,他没使用过,倒也让心心念念的姑娘们失望透顶。
“哎呀,徐公子,你不去和咱们的玉露姐姐谈心,怎有时间来这里看我们呀?”
姑娘们见徐锦凤来了,立刻打趣起来。
不过也是很快看到徐锦凤竟还带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进来。
这让她们感到十分惊讶。
然后。
惊讶转化成了古怪。
原来如此!
难怪徐公子平日里都不碰她们一下。
不是她们不够吸引人,而是徐公子志不在此,人家是有龙阳之好啊。
可惜可惜……
姑娘们立刻唉声叹气起来,情绪也变得一蹶不振。
人俊才高心善,这么好的郎君哪里找啊,可惜她们没有任何机会。
“怎么了这是?”
徐锦凤一脸茫然。
“原来徐公子有相好了,难怪看不上奴家这等蒲柳之姿。”
“尽瞎胡扯!”
徐锦凤没好气瞪眼道,“行了,大家都过来一下。”
姑娘们很听话地围了过去。
徐锦凤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木公子,不过他有些疑惑,想要请教你们解惑。”
姑娘们:???
所以。
自己想岔了?
自己还有机会!
正室当然不敢指望,但做个小妾,那也是心甘情愿的呢!
这一刻,姑娘们立刻变得热情起来。
“木公子请问,小女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师师姑娘走上前,盈盈一福道。
徐锦凤笑道:“木兄,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吧。”
女帝当然也不客气,询问道:“徐公子曾在朝堂上为你们发言,甚至不惜顶撞当今陛下也要为你们解除娼籍,乃至求得一门营生,这些你们可知道?”
姑娘们纷纷点头。
甚至脸上都浮现出了羞意。
是啊。
公子对她们太好了,让她们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尊重!
若非如此,她们又岂会如此死心塌地跟随公子?
女帝平淡道:“那你们现在满意这改变吗?”
姑娘们再次点头,目光十分真诚。
这让女帝有些困惑。
不对啊。
这些青楼姑娘,怎么好像被人施了降头术一样?
女帝问道:“可本公子怎么觉得,你们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你们还和以前一样,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大多数都还是流进了天上人间几个东家的钱袋子里。”
师师摇头道:“木公子,你错了。”
“哦?难道不是吗?”
女帝疑惑不解。
“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
师师柔情地看着徐锦凤一眼,深吸一口气道,“也许我们赚的银子甚至都还没以前的多,但这银子赚的,干干静静,能让我抬头挺胸做人!”
女帝黛眉紧蹙。
“木公子是大富大贵人家出身,自然不了解我们这些娼籍女子的苦。若非生活所迫,若非被这娼籍限制,试问哪个女子愿意流落风尘,做那皮肉生意?”
师师嘴角挂起一抹浓浓的讽意,“你可知,为何青楼女子大多活不到四十岁?你可知,我们的晚年又是如何度过的?你一无所知!”
深吸一口气,师师郑重道:“公子带给我们的最大变化你可知是什么?”
“什么?”
女帝有些茫然。
难道,她真的误会徐锦凤了?
“我们现在虽然也要卖力卖笑,甚至还要遭受众人的指指点点。但我们至少……”
师师嘴角勾起的微笑愈发浓烈起来。曾几何时,她们的前路那是一片黑暗,绝望!
而今,她好似看到了希望。
而给她们带来这一束希望之光的,正是徐公子!
“我们至少,可以站着将银子给赚了!”
“是站着!堂堂正正地站着!”
师师掷地有声,言语不容任何人质疑!
曾经的她们,卑躬屈膝,被人骑在身上,尊严被人撕裂、践踏!
而今。
她们站着赚钱!
不寒碜!
她们,将那名叫尊严的衣服重新穿了上去!
这就是徐锦凤给她们带来的最大改变!
“这就是卖笑和卖肉的区别,同样是卖,但却有天然之别,木公子,你懂了吗?”
卖笑,卖的是技艺,和“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本质上没多大区别。
而卖肉,那是出卖尊严、人格!
“木公子没吃过人家疾苦,他哪里会懂?”
“能懂莪们的,这个会上也就只有徐公子哟。”
姑娘们冷嘲热讽数落起来。
她们倒是看出来了,这位木公子是对她们的徐公子有意见呢!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都好好歇息,补充体力,还有下半场呢。”
徐锦凤将姑娘们打发走,这才带着木望北离去。
大门口。
木望北似乎还没缓过神。
但徐锦凤并不急,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有些事情接受起来,确实需要一些时间。
因为真相其实有时候是很残忍的,它会击溃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大概过了一刻钟,木望北缓过神,她轻轻说道:“谢谢。”
“听不清。”
徐锦凤顿时傲娇起来。
小娘们,刚才那么数落他,还断袍割席呢,现在不过一声谢谢就想翻篇?
“我说,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么生动的一堂课!”
木望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是啊。
这样的课,宫里那些张口闭口就是仁义道德的老夫子可不会给她上。
“不割袍断义了?”
徐锦凤笑了起来。
木望北脸色一寒:“要不我给你磕个头?”
“咳咳,开个玩笑,别板着脸吓唬人嘛。”
徐锦凤哭笑不得。
“哼!走了,你欠我的账,以后再慢慢和你细算!”
木望北瞪了徐静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等等,我啥时候又欠你什么了?”
徐锦凤追问道。
要说欠债,是她亏欠他吧!
至少在北凉侯一事上,这个女人存有教唆的嫌疑!
不过木望北没有回答。
也无法回答。
毕竟,她被徐锦凤抓手占便宜这件事,必须烂到肚子里。
“大个子兄弟,可要保护好你家小姐啊!”
徐锦凤拍了拍从后面走来的夜溟的肩膀。
夜溟:……
他忍住了拔刀的冲动!
胆敢冒犯陛下,换做别人,早就被他剁成肉泥了!
一旁的白桦忍不住笑了出来:“徐公子,告辞了。”
徐锦凤随口问道:“小白,这么晚了,还是回她姑母家吗?”
“是呀。哎呀,小姐走远了,不说了,告辞了。”
白桦急忙追了上去。
看着三人离去,徐锦凤这才收回了眸光。
李家?
呵。
他可是查过了,嫁入京师且姓李的贵妇,有,但不多。
大梁姓李的将军,有,但也不多。
而将两者相互交叉联系,却发现,没有一个是符合的。
所以,木望北口中的姑母,根本就不可能在大梁京师。
那么……
木望北真的姓李吗?
徐锦凤其实倾向于是真的。
因为关于姓氏这一点,木望根本没必要骗他。
那么问题来了。
她为什么要编造出一个寄宿在姑母家的谎言呢?
徐锦凤心中只有一个推断。
那应该是她仓促之下撒下的谎。
毕竟当时在桃花坞,他也是与之偶遇,然后才有了询问她住所的情况。
但她为什么要撒谎?
徐锦凤起初怀疑,木望北会不会是外朝混入大梁的奸细,不过这怀疑很快就被他排除了。
想要当奸细,那好歹也得是王公大臣才行啊,不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所以,他的推断是,这个木望北的身份极其不简单!
姓李,年纪又在二十五六岁,其父亲是不是将军不清楚,但死在北伐途中应该是真的。
侍女很美。
侍卫很强。
木望北啊木望北,你到底会是谁家的小姐呢?
吁。
算了。
想这么多干什么?
他和她的友谊,那是纯洁的。
这个愤青又爱国的姑娘,若不想瞒他的话,肯定会和他道出真相的。
他继续查探人家的底裤,好像也不太礼貌。
也罢。
顺其自然吧。
徐锦凤这才收了心思。
只能说,以徐锦凤目前的修为,还是勘破不了李揽月从纯阳宫学来的易容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