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老儿,欺人太甚!”
太史慈一拳锤在墙头,黄忠军此举,已经不单是挑衅了,而是十足的羞辱。
城下,齐荣道:“将军,太史慈又冒头了。”
黄忠自己也看着,轻描淡写回了一句,“再射一轮。”
齐荣咧嘴一笑,“得令!”
太史慈立于城头,见城下有所动作,当即出声提箱,“速速躲避!”
话音刚落,城头再度遭受一番狂暴打击,巨矢入墙,或砸坏军资,使得狼藉城头,愈发狼藉。
部属忍不住数落,“这黄忠攻又不攻,就搞些破坏,不知是何意。”
“黄忠此举,不过是想借机消弭我军士气,将士们避,莫去触碰那霉头,留着力气杀敌!”
太史慈高声呼喊,借机鼓舞被打击的士气。
“报——”
令兵快速跑上城头,“禀将军,罗褚校尉于牛子岭被刘虎斩杀。”
太史慈眉头一皱,“可有韩林消息?”
“韩校尉此战败于黄忠,往南撤去了宜春,后去了庐陵。”
太史慈离岸作战久了,昨夜刚回柴桑,不曾想建城与建昌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差。
为今之计,只能死守柴桑了,也不知主公……
太史慈刚刚想到孙策,便听到警报之声。
“将军,黄忠军攻城了!”
随后,城下喊杀声传来,太史慈与兵士刚一起声,便有巨矢暴射而来,数名守军一不留神,便被钉死在墙上。
“放箭还击!”太史慈下令。
随后自己也取出弓矢,朝城下一瞄。
“嗖”的一声,箭矢掠过,射死一名抬着攻城梯的兵士。
下一瞬,城下也有弓弩手到位,对城头对射起来,借助弓弩掩护,黄忠军快速将攻城梯架起,先登队开始顶着盾往上爬。
不攻则已,攻则全力以赴,感受满天箭矢,其中还夹杂着威势巨大的强弩巨矢,太史慈对黄公的攻城压制力到了全新的认识。
难怪就连贺齐,也守不住豫章防御能力第一位的南昌。
荆州军与黄祖军,毋论陆上与水上,其器械使用能力,皆超出江东军太多。
说不出的感觉,太史慈只觉自从来了豫章,便再不复往昔浴血征战的畅爽之感了。
与黄忠刘磐旷日持久的周旋,主公孙策遇袭的噩耗,以及此番彭蠡泽及柴桑的疲于奔命和无力之感。
“他们上来了!”
一道暴喝结束了太史慈的走神,他当即弃弓,取下双戟,扑向一边。
一名荆州兵刚刚顶着盾牌冒头,便被太史慈一戟戳中面门,栽倒下去。
太史慈见右侧有人攻上城头,便持戟去援,将侥幸跃上城头的数名荆州兵迅速围剿致死。
再看一眼城头,便见有源源不断的兵士,正朝着城头涌来。
此番苦战,在所难免。
···
急促的脚步声进入郡府。
正潜心撰写文书的诸葛亮被惊动,抬眸看着愈发接近的薛夏。
“主君,黄公来信,彭蠡泽之战险胜,甘宁力挫群敌,封江夏水军督,此刻甘将军已回到赣水候命。”
诸葛亮听罢,又伸手取过文书,自己看了一遍,嘴角微抿,“兴霸倒是立了大功。”
“主君,想必柴桑之战,也开打了。”
薛夏觉得诸葛亮事多,于是出声提醒。
诸葛亮并未顺着柴桑战事回复,又是放下文书,转后又取了两份帛书递给薛夏。
“这封传黄公,这封,传蕲春。”
薛夏拿着帛书一愣。
主君都安排好了?
“喏!”
薛夏当即领命离去。
诸葛亮起身,再度走到悬图前,望着江夏方向。
既然彭蠡泽之战取得优势,那取柴桑基本就没有多少悬念了。
而柴桑拿下之后,便是在整个圈内清扫江东残余势力。
这些,都是按部就班的后续之事,已经不需要他操心。
接下来,便是巩固这一系列战斗的收获,然后开始休养生息。
而趁着江东败势,江夏方面当出兵攻取庐江寻阳,修筑强大防御工事。
一者,巩固江夏疆土,将战乱引至敌境,其二,以寻阳和柴桑两岸照应,可封锁江面,制霸江水水域。
此举,乃与兄长兵出比阳,钳制徐晃郭嘉,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能做到这一步,豫章的战斗成果,才能算巩固下来。
再往下,诸葛亮会建议黄祖往庐陵郡用兵,至于是否采纳,那就是黄祖或刘表的事了。
离家日久,诸葛亮觉得也是时候回家族一趟了。
···
滔滔江面,映照出一层余晖,大船徐徐行驶,在彭蠡泽上漾开一圈圈波纹,竟有一丝安宁。
黄祖阅过诸葛亮之信,捋着胡须揣思。
“兵贵神速,兵贵神速,还是贤婿想得周全呀!”黄祖一咧嘴,“速传军令给陈就,命他与王威一道,攻取寻阳。”
“黄公,前方就是柴桑渡口了,渡口停堵了数百船只,我军难以靠岸。”
“如此说来,朱治徐盛之流,皆已回柴桑了?汉升那可有消息?”
“还未有消息传来。”
黄祖垂眸思索,“再往前走走,寻个登岸地点。”黄祖决定道。
“黄公,渡口这几百条船只,要付之一炬吗?”
黄祖连连摇头,喝斥道:“胡闹,柴桑胜后,这些便是黄某的战利品了。”
下属讪讪一笑,连忙拱手认错。
渡口遍布各色船只,大小样式不尽相同,皆随意停靠,好似船主人有性命攸关之事。
渡口向西,雅雀山的狭下山道上,正有两军短兵相接,正是刘磐军与朱治军。
吸取了昨夜太史慈军跑掉的教训,刘磐这回可谓真的拿自己和将士填在了山道上。
刘磐心中清楚,黄忠这时候可是在攻城,与那种惨烈的战斗比起来,自己堵住山道,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朱治欲过,那便只能杀过去。
而北面的马宿岭下方,同样是刘磐的另一部人马,也是死死守牢道路,不给徐盛任何机会。
在雅雀山道和马宿岭道,同时进行着一场惨烈不输柴桑的战斗。
双方兵士的尸体遍布山道,流血向着低洼处汇聚,流进了山河的水道,仿佛新迸的血色山泉。
刘磐横刀于前,凤嘴长刀已被浸润成红色,在朱治攻击的间歇,刘磐则是毫不顾忌地往地上的尸身上一坐,浑身松懈,以缓解全身僵硬的肌肉。
另一边,朱治见荆州兵如此死绝,几乎是寸土不让,双方各付出数百条兵士的性命后,朱治不得不重新考虑起这条路。
若真的勉勉强强,带着疲惫和一身伤的身躯赶到柴桑城,没有立即加入战斗的能力,赶上了又如何呢?
朱治在迟疑,刘磐在狂笑。
他笑江东鼠辈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或许最难坚守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刘磐止不住地笑。
两道以西,柴桑城,南门。
夕阳余晖映照而下,光线略显温暖柔和,然大地之上,却是满目的疮痍与血腥。
城头上厮杀不断,反复拉拒,城头下已经堆了厚厚的尸体,攻城白刃战,是攻城方一道不得不越过去的槛。
纵有尸山血海,依然有兵士们无畏地攀上满是鲜血的登城梯,小心翼翼的朝上爬去。
如若不然,那些好不容易在城头占据了一席之地的同袍,很快就会被围剿殆尽。
每有几名荆州兵士在城头立足,江东军便会大声咆哮,而这個时候,太史慈便会率一小队,径直杀到,将立足城头的荆州兵围剿而死。
一整日,几乎都是这个循环。
期间,还伴有黄忠的强弩袭击,箭雨袭击。
即便是处于绝对优势的守城一方,伤亡也远超太史慈想象。
太史慈眼望愈渐西垂,随时可能落下的日头,长吁一口气。
太史慈心中复杂,希望是,第一日总算挺过去了,黄忠的强弩,也射完了。
失落的是,目前为止,朱治与徐盛军,皆没有支援回来。
黄忠也西望一眼,面色依旧从容,但手里拽着的马缰,已拽出汗来。
太史慈驻守的柴桑城,其难度明显比贺齐驻守的南昌要大。
贺齐或许算得上是统兵之将,但个人勇武,远不如太史慈。
在这种依靠前阵搏杀的战斗中,靠身先士卒带动的士气,与靠嘴鼓舞的士气,自然是不可同日耳语的。
黄忠感到一丝棘手。
根据刘磐送来的情报,朱治军与徐盛军,分别阻于雅雀山和马宿岭之外。
但全局而言,还有董袭与凌统的兵马,退回了历陵,而历陵位于柴桑之南,对黄忠而言,恰似芒刺在背。
好在有刘虎把守牛子岭,盯着历陵,目前为止,没有董袭与凌统出战的消息。
多半是柴桑的消息,被刘虎封锁了,以致历陵迟迟没有动静。
但这种事是很偶然的,黄忠不能寄希望于他们一直不知道。
另外,江水以北的庐江郡寻阳县,与柴桑不过一江之隔,若是来援,只需半日,或一夜。
“将军,天快黑了。”身侧的严轲提醒道,“挑灯夜战否?”
“别无选择。”黄忠淡淡回道。
这个时候,就是拼意志力了。
“要不,我带人上?”严轲建议。
黄忠望一眼严轲,神秘一笑,“你有你的任务的,切记休整好,以防意外,我军必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柴桑,否则明日,怕是连城头都未必摸得上。”
黄忠清楚太史慈的定力,若这次拿不下来,一旦泄气,短期内可真就功亏一篑了。
严轲面色也凝重起来。
黄忠却轻松地提醒他:“严司马,今夜多派骑哨,牛子岭,庐山,还有北面江岸,皆要加强巡防。”
严轲点点头,这个时候,可万不容突然冒出来的援军给扰乱了。
夜色降临,牛子岭山道,一支兵马正沿山道而走,忽地,眼前之人发现前方山谷道上竟烧着一团火焰,
董袭不由停下脚步,四下张望起来,两侧高山在夜色中有一道为不可察的轮廓,期间林木在夜色中“沙沙”作响。
董袭眉头一皱,当即下令,“捣毁篝火!”
几人正欲行动,忽闻上方传来一道笑声。
“哈哈,夜间出行的鼠辈,刘虎在此恭候多时了!”
董袭闻声,非但没有惊吓,反而咧嘴一笑,“哼哼,果有伏兵,起盾,继续前行!”
为走此道,董袭也是做了准备的。
他知道罗褚兵败于此,败于箭矢和火攻,他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山火烧过一次,哪有再烧的道理,董袭准备了预防弓箭的盾牌,当即快速通过山谷。
碰上阻碍,也有人负责开道,有人负责以盾防护,关键是,黑夜之中,刘虎也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见几处篝火都会捣毁,刘虎不由发笑,老鼠果然怕火,可是摸着黑,他们就能过吗?
董袭军以盾牌护住两翼,一路行进无阻,两侧射来的箭矢打在盾牌上,“砰砰”作响。
见进展顺利,董袭心生惊喜,刘虎的防护,这么敷衍的吗?
然而咧开的嘴还没收回去,便听见前方传来阵阵惨叫。
黑色的夜下,董袭的笑容瞬间消失,继而担忧爬上面庞,问话之声也透着焦急。
“前方何事?”
“董将军,前方有木墙拦住去路,后方多有弓弩射出,木墙牢固,冲不过去!”
木墙?刘虎建了一道木墙堵死了谷道?
“什么鬼墙,不可能有推不倒的木墙!给我冲!”董袭下令。
他想象中的,乃是刘虎打了地桩,再以木头固定而成,就像临时营地的栅栏一般。
他哪里知道,这是偏厢车之墙。
那木皮铁骨的构造,别说人力,就算战马全力冲撞,也未必撞得开。
董袭不信邪,当即命人顶着盾牌向上冲撞。
一次,两次,三次……
木墙没有丝毫反映,董袭依旧不信邪,自己拿着盾牌顶撞了一次。
直到他被巨力反震得七荤八素,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东西不简单。
“用火攻,对,用火攻!”董袭好似寻到了方法。
然后发现,这山谷之中,能烧的东西,早烧完了,余下的,不过是灰与炭而已。
“将盾牌支起斜面助跑,强攀过去!”董袭又生一计。
于是江东兵士再度开始操作,在这过程中,还要防护三面射来的箭矢。
刘虎居高临下,听着董袭一个个鬼点子,忍不住直笑。
“将士们,给老鼠们打个火,换火矢!”